蘇暮臨也不知是讀了多少書,知識有多淵博,對這酆都鬼蜮不是一般的了解。
宋小河問什麼,他好像都能答上來。
所謂紅蓮境,便是八寒地獄之第七的紅蓮業火,是當初冥界內鬥時釀成的大錯,為了避免無辜之人進入紅蓮境,冥界就劃了這塊地,後來演變成了凶惡妖魔聚集之處。
紅蓮境是正兒八經的煉獄,剛靠近邊界地帶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而踏入境地之後,其寒氣更是直線提升,到了刮骨的地步。若是尋常人來了此地,怕是當場凍得皮開肉綻,直接歸西。
蘇暮臨早有準備。
他拿出了兩個小瓷瓶,說道:“這是靈鹿血,喝了能禦寒,不過隻有兩個時辰的功效。”
沈溪山看了一眼,道:“給她,我不用。”
蘇暮臨也沒問,遞給宋小河一瓶。
“你為何不用?”宋小河沒接,而是轉頭去問他,“你不冷嗎?”
“給你,你就拿著。”蘇暮臨插話,打開小瓷瓶往嘴裡倒了倒,就幾滴,“若是大人喝了,你就沒有了。”
宋小河接過瓷瓶,卻還是追問,“你當真不用嗎?”
沈溪山道:“暫且凍不死。”
她聽後就跟著把鹿血喝了。
沈策此人壓根不像是舍己為人的善心人,他說凍不死,宋小河就不再追問了。
鹿血喝下去後,肚子立即就變得暖洋洋的,很快就順著四肢傳去身體各處,驅散了寒意。
三人在孤月下行走。
走了約莫一刻鐘,視線裡突然出現一條窄窄的長河,河中飄滿了赤紅的蓮花,盛開的正漂亮。
紅光瑩瑩,放眼望去像是擠滿了蓮花燈,在無儘的黑夜中搖曳著,美不勝收。
宋小河讚歎,“好美。”
蘇暮臨一點都沒心情欣賞,打了個抖說道:“前麵是那些妖怪的盤踞地。”
“什麼妖怪?”
“就是鳥翅猴身的那種妖怪,它們皮毛又長又厚,就喜歡這種寒冷的地方,我們要去紅蓮境就必須經過它們的老窩。”蘇暮臨說:“這條長河走到儘頭,就是業火紅蓮所在之處了。”
“業火紅蓮?”宋小河聽出了其中的端倪,疑惑地看向蘇暮臨,“是什麼?”
就這麼一追問,宋小河才算是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紅蓮業火是煉獄的名字,但業火紅蓮卻是一種上古神器。
乃是在冥界誕生之時,伴生的東西,是八寒煉獄的核心所在。
後來冥界發生了巨大的動亂,不知是誰帶走了業火紅蓮,放在此處,陰差陽錯之下,業火紅蓮在這裡生了根,長出紅蓮境。
“既然是冥界的寶貝,拿回去不就得了。”宋小河說道。
“你當這是路邊長的野蓮花,誰想摘就能摘啊?若是這般輕易,魔神早就第一個將它據為己有。”蘇暮臨道:“當今六界,有幾人能碰的了業火紅蓮都未可知,上
古神器個個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業火紅蓮更是凶猛無比的殺器,便是神界諸神來了此處都得被凍傷,更何況觸碰。”
“業火紅蓮長在此處,誰都動不得。”蘇暮臨道。
“那仙盟派人來此處是為何?”宋小河又問。
這蘇暮臨就不得而知了,轉頭看向沈溪山。
沈溪山一直沉默著走在前麵,對這些事並不感興趣。然而蘇暮臨這眼神一指,仿佛是在暗示宋小河,於是她往前追趕了幾步,與沈溪山並肩,側頭望他,喊他的名字。
“沈策。”
沈溪山說:“你少說點話,留存體力。”
“我體力很好!”宋小河道:“而且說話又不費什麼力氣,你好像知道很多,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快點告訴我緣由,解了我心中的疑結。”
這話像是要給沈溪山增添負擔。
將死之人的遺願都拒絕,似乎太過冷血。
而沈溪山偏偏就是那麼冷血的人,他道:“要死的人還知道那麼多做何?去了黃泉路說給誰聽。”
宋小河不依不饒,“進來鬼蜮那麼多人,不可能隻死我一個吧,說不準你也會死,你現在不告訴我,上了黃泉路我就繼續煩你。”
蘇暮臨接話道:“你可能會……但大人不會。”
她怒視蘇暮臨,“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死了你指定也死,因為我死之前先把你打死。”
宋小河真是沒半點忌諱,在這種地方把死字掛在嘴邊重複著,蘇暮臨聽著都覺得刺耳,隻覺得她從頭到腳都充滿了不吉利的氣息,下意識離她遠了幾步。
沈溪山覺得吵鬨,本不欲多費口舌講那些無用的事情,但宋小河的精力實在是太旺盛了。
她沒有消停的時候。
“日晷神儀墊在了業火紅蓮下麵當底座,要取日晷,必須靠近業火紅蓮。”沈溪山說:“所以仙盟的方法就是先設下陣法,將業火紅蓮的力量暫時封印。”
“那成功了嗎?”
“自然,現在已經是封印之後的狀態,否則方圓百裡,任何活人不得靠近此處。”
“是不是封印的時效維持不了多久,所以仙盟才在折了第一批人的情況下,又如此著急地派出第一批?”宋小河猜測。
沈溪山道:“對。”
“先前我在山洞裡看到的那些穿著仙盟衣裳的人,究竟是誰?他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像是無止境。
好奇心太重,又不知分寸,宋小河看著沈溪山的臉,問道:“你怎麼了,臉色很差。”
“你少問點問題,我臉色就好了。”沈溪山說。
宋小河聽後就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兒,就當沈溪山以為她終於要安靜下來時,就見她又揚起臉來,問道:“你還有東西吃嗎?我餓了。”
沈溪山的口腹之欲不強,這一天就才吃了一頓,平日裡更是鮮少將食物帶在身上,哪有多餘的東西給宋小河吃。
幸好蘇暮臨身上的東西多,趕緊給宋小河分了肉包子鹵雞腿之類的東西。
吃飽之後,宋小河難得安靜下來。
曠野孤寂,赤色的長河中,寒風一過那密密麻麻的紅蓮就飄搖起來。
三人的身影在巨大的圓月下,顯得無比渺小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