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宋小河捏緊劍柄,想到自己在仙盟的時候跟沈溪山也學了不少劍招,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隻會拿著劍亂敲的人了。
有劍在手,心裡到底是有了底氣,更何況沈溪山就在她身邊,沒什麼可懼怕的。
如今正是證明自己的時候!
“沈獵師。”宋小河喚他,剛想說你的背後就放心交給我吧,卻見那一隻隻魔獸從暗處緩緩走出。
儼然與宋小河從前看到的任何一種妖獸都不同。
這種魔獸足足有兩人高,體形似狼,皮毛蓬勃,但身上卻長滿了豪豬一樣的倒刺,巨大的獠牙極長,四肢覆著鱗甲,爪子又尖又長。
在月亮的照耀下泛著森森寒光。
宋小河都不用懷疑,這種爪子往她身上撓一下,指定當場就開膛破肚。
於是原本想要出口的後半句話頓時轉變,聲音都弱下去了,“要不咱們還是跑吧……”
與這種渾身長滿刺的魔獸戰鬥,絕對討不到好果子吃。
沈溪山掃了一圈,說道:“彆怕,這種魔獸不足為懼。”
他抬手,掌中風渦翻滾,一柄長劍便召於掌中,通體裹著金光,握住的一刹那,劍氣四溢,空中乍起長風。
宋小河的衣袍被吹得翻滾,辮子飛舞,她雙手握上劍柄,
若是尋常,宋小河指定扭頭就跑了,師父說過,麻煩在眼前時,能躲就躲,躲不過再作打算。
但她知道小師弟絕不會不戰而屈,宋小河要與他共進退,也隻能硬著頭皮迎戰。
隻聽一聲狼嚎響起,距離宋小河最近的那隻魔狼猛地躍到半空中,張開血盆大口,利爪猛然刺出,突生幾寸,朝宋小河的頭顱撲來。
“煉獄八寒。”宋小河
念動咒法,揚劍輕喝:“春寒料峭!”
心口的蓮花極速綻開,紅光如藤蔓一般,飛快纏上宋小河的木劍。
再次催動極寒之力,宋小河立即就感覺到體內的明顯變化。
從前隻要她催動這股力量,心口就泛起寒冷,若是沒有手訣的加持,她的手腳會極快覆上寒霜,用的力量越多,身體所承受的寒意就越猛烈。
但現在沒有使用手訣,她念動法訣後,隻感覺體內一股暖意融融,從四肢百骸流轉,纏著心口的業火紅蓮,融化了所有寒意。
她感到體內被神力迅速充沛的同時,一股令她極為舒適的力量在體內蔓延。
魔狼落下的瞬間,她抬劍的速度快如閃電,一個下腰避過它的利爪,木劍猛然揮下。
眼看著魔狼四肢覆著堅硬的鱗甲,卻被宋小河這一下直接砍斷了前肢,黏稠的血液瞬間噴湧,宋小河都來不及抬手用袖子作擋。
赤紅的血濺在她的麵上,白嫩的皮膚上像是開出妖冶的花,將她眉間的稚氣褪得一乾二淨。
宋小河翻身躍至空中,帶起一陣寒風,將木劍對準魔狼的後頸刺下,卻見那尖利的刺猛地生長,像炸開一樣,朝宋小河刺去。
她緊急收回攻勢往後翻滾,長劍橫在身前作擋,眼看著利刺直奔著她眼睛衝來,萬分緊急之下,她本能地抬手去擋。
沈溪山抽劍轉身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那一瞬間,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動作快到晃出虛影,劍上金光乍現,凜冽的劍氣裹著風疾速掀起氣浪。
卻見一抹紅光從宋小河的掌心迸發,在利刺觸及她柔軟掌心的前一刻,猛然停住。
隨後冰霜在眨眼間爬滿魔狼的軀體,鎖住它所有攻勢。
宋小河什麼都沒看清,一下被飛撲過來的沈溪山卷進懷中,隻覺身體一輕,手肘撞上堅硬的胸膛,視線一陣昏花過後,她才看清楚自己被沈溪山單手摟在懷裡,落在地上。
他一手持劍,一手摟著宋小河,也就導致兩人的姿勢極其親密,宋小河的木劍在方才甩脫了手,兩隻手正本能地抱著沈溪山的脖子穩住身體。
宋小河都還沒明白是什麼情況,低頭去看沈溪山,正逢他抬臉,兩人對視。
昏黃的月印在沈溪山的眸中,顯得眸中像是有一抹不明顯的金芒,更襯得麵容精致無雙,風吹動他的碎發,自眉眼紛飛拂過,隱隱遮掩眉間赤紅之痣。
這模樣落在宋小河的眼裡,好似千絲萬縷的紅線捆住了她的心,然後猛地拉扯起來,於是整個心臟就在胸膛裡瘋狂跳動。
她怔怔地看著沈溪山,悄無聲息地紅了耳根。
宋小河的臉雖稱不上絕色,但任何時候看都是格外漂亮的,最為顯眼的便是她的眼睛。
好像所有情緒都能通過那雙杏眼表現得淋漓儘致,眼下她毫不遮掩的喜歡映在眸中,直白地傳達給沈溪山。
隻是這麼短暫的一個對視,他感到後脖子隱隱散發了熱意,便一下將宋小河放下來,抬手把甩脫的木劍召
回來遞給宋小河。
偏過頭,他語氣平穩,“小河姑娘注意防護。”
宋小河接下木劍,應了一聲,稍稍背過身去,壓不住上翹的嘴角。
方才事出緊急,沈溪山的行為是下意識做出的,完全沒經過思考,現在轉頭再去看,就見那頭魔狼完全被凍成了冰塊,保持著一個退縮的姿勢僵在原地。
而它周圍的地麵也結上了冰層。
“這是我……”宋小河震驚地看著麵前的大冰雕。
這是她在危急時候迸發的力量,這種攻擊強度似乎遠遠超過了她先前的招式。
沈溪山抬手,長劍往冰塊上刺去,卻感受到這冰塊堅固無比,雖說他並未用全力,但一劍未能在冰上留下裂縫,也足以表明這種冰的強韌。
他忽而明白,自從上次他借雷擊碎宋小河體內的封印之後,龍魂的力量與業火紅蓮融合,宋小河已經漸漸能發揮出煉獄寒冰的真正力量了。
還不等他細想,又有幾隻魔狼飛奔而來。
沈溪山打算速戰速決,劍刃卷上金光,召來一陣狂風,吹得周圍樹木搖晃,滿地塵土飛揚。
他揮出一劍,劍氣橫掃幾丈遠,一下就將幾隻魔狼從當間劈開,血光四濺,地上留下淩厲的劍痕。
宋小河也沒閒著,與幾隻魔狼左右纏鬥著,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它們全都斬於劍下。
她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汗,周圍已然滿地的魔狼屍體,血腥味濃鬱無比。
宋小河抬步繞過地上的軀體,走到冰塊前,抬起劍鋒附著紅色微芒的木劍,反手握住,借力往冰中刺去。
木劍輕易沒入冰塊,刺中魔狼的心口,待她抽劍的瞬間,冰塊頃刻碎裂,化作齏粉,魔狼轟然倒地。
宋小河訝然於自己在情急之下所釋放的力量,但在方才的戰鬥中無論如何也無法再使出,於是這招暫時無名。
沈溪山緩步上前,動作相當自然地將一張符貼在宋小河的肩膀處,催動靈力。
隻覺一陣春風溫和地拂過,宋小河身上的汙穢便被一掃而空,又恢複成乾淨的模樣。
“魔域之中變化多端,還不知有什麼奇形物種,我們儘快找尋出口離開。”沈溪山撕了符,朝身邊掃了一圈,道:“此處已不在我們方才的地方了。”
宋小河原本還心神蕩漾著,聽他一言,也趕忙掃視身邊環境,就見身邊的樹木竟變得相當茂密,地上的草也沒至腳踝,地勢高低錯落,怕是在他們方才打鬥時悄然變換了地形。
這種情況的糟糕連宋小河也意識到了。
若是魔域的地形能夠不斷變換,那就代表著他們將一直在變換的地形中打轉,再想尋到出口或是破解魔域就是相當難的事。
她將木劍收回,道:“事不宜遲,我們快點動身吧。”
沈溪山應了一聲,思及宋小河眼神不好,他摸出一盞燈來遞給宋小河,而後兩人在昏黃的月下趕路。
與此同時,正呼呼大睡的梁檀猛然驚醒。
他坐起身,在床榻上愣了一下,而後飛快地下床穿衣,推開門慌慌張張去了隔壁,卻見隔壁房中的床上空空如也。
“完了完了完了……”梁檀驚慌地念道:“我的愛徒!”
衝出房後,他忽然看到院中站著一人,此時正仰頭望著月亮,轉著手中的珠串。
“步天師?”梁檀驚異地喚她,心道這三更半夜的,此人站在這裡做什麼?果真算命的都神神叨叨。
步時鳶笑著轉頭,語氣溫和道:“敬良靈尊,既然醒了,那便來一起賞月吧。”
梁檀擺擺手,“不了,我出去找小河,她不在房中,不知跑去了什麼地方。”
從她身邊走過時,梁檀又停了一下,問:“步天師可知道小河去了哪裡?”
步時鳶還真知道,就道:“她進了魔域之中。”
梁檀的臉色劇變,嘴唇子都顫抖起來,打著磕巴,“魔魔魔魔、魔域?!”
步時鳶頷首。
“這下可如何是好,我早知道她是個不老實的,晚上就不該睡覺!”梁檀急得團團轉,嘴上不停念叨:“蘇暮臨這個臭小子指定是與魔族有牽扯,說不準就是他把小河引去了魔域……”
“敬良師尊莫過於憂慮,沈溪山與她一起,應當並無大礙。”步時鳶勸道。
聽到這話,梁檀才稍稍放心了些許,頓鬆一大口氣,又道:“那步天師可知道如何尋小河?”
“魔域變幻多端難覓其蹤。”步時鳶微笑說:“不過我倒是知道蘇暮臨身在何處。”
“找他!”梁檀激動地蹦起來,當即就是一聲大喊,隨後反應過來不該如此大聲,又拂了拂衣袍道:“勞煩步天師能夠帶個路,讓我尋了那臭小子,問清楚小河的下落。”
“隨我來吧。”步時鳶將珠串套在手上,緩步往外走。
出門時他折了一隻紙鶴,上麵寫了幾句話,將紙鶴放飛,要它去尋關如萱。
宋小河與沈溪山進入魔域,不知要尋到幾時,加上這裡展開了魔域。
魔域與其他域不同,若是不及時破除,會一直吞噬周圍的環境,梁檀傳了信給關如萱,讓她帶著其他人速速離開此地,不必停留,先趕去長安。
交代完之後,梁檀跟在步時鳶身後,快步前往林中。
步時鳶雖看起來病弱,且行路不徐不疾,其實速度並不慢,梁檀慌慌張張的模樣,也不過與她並肩。
她帶著梁檀在林中走了一陣,忽而停下,往前一指,“就在這了。”
梁檀抬頭一瞧,就看見一個白俊的少年被籠在網兜裡,掛在樹上搖擺著。
他雙手抱著膝蓋,身體蜷縮起來,雙眸發直,看起來可憐兮兮。
“蘇暮臨!”梁檀提聲喚道。
聽到他的聲音,蘇暮臨緊忙低頭去看,央求道:“小梁師父,快救救我!放我下去!”
梁檀自然是要把他放下來的,他上前去,捏出一張符一甩手引起火苗,將網兜給點了。
火焰燒斷繩子,蘇暮臨掉下來,穩穩地落地。
還沒站起來,梁檀就上前,拿出平日裡教訓宋小河的手段,兩個暴栗敲在他的腦袋上。
這招是練過的,蘇暮臨腦門經不住,發出脆生生地響,抱著腦袋窩窩囊囊地哭起來。
“你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小河在哪裡!”
蘇暮臨挨了打,也自知有錯,縮著腦袋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我不知道。”
“你半夜跑到此處,與魔族勾結的賬我回頭再找你算,現在帶我去魔域裡找小河!”
蘇暮臨小聲道:“魔域危險重重,進去之後萬一沒命出來……”
梁檀聽言,瞬間麵容猙獰,掐著蘇暮臨的肩膀晃,“小河跑進去了!若是她在裡麵出了什麼事,我把你的皮扒了拿去妖市上賣!”
一招把蘇暮臨嚇得雙腿發軟,他趕忙討饒,“我帶你進去!現在就去!”
梁檀把他拎起來讓他在前麵帶路,回頭瞧了一眼步時鳶,“步天師可要先回去?”
步時鳶笑道:“一同去吧,我也不想錯過這一場奇妙的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