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霧從步時鳶的身上飛速散去,她的體態變得板正,原本骨瘦如柴的身軀也豐盈起來,麵色漸漸紅潤,那股始終環繞她的死氣終於消失。
纏繞她百年的業果,終得償還。
與此同時。
天界飛升仙鐘和神鐘一同震響,渾厚的聲音傳遍四野,仙神兩族同時停下手中的事抬頭,露出震撼的神色。
仙鐘坐落在天梯之上,許多年前,凡人飛升之後踏上天梯,此鐘便會響起。
隻是自從天梯斷裂之後,便再無凡人飛升。
而今這仙鐘再次響起,原本斷裂粉碎的天梯一層層接上,就意味著凡間有人飛升了,伴著神鐘一同響,就表明那凡人不僅僅是飛升,並且越級晉神!
這是六界中從未有過的先例!
這消息驚動了上三界,很快就傳遍六界,所有人都翹首以盼那通天之人,究竟是何等模樣。
不過用不了多久,他們就都會知道,那個創造了神跡之人的名字——宋小河。
新天曆九萬九千七百年。
凡曆崇嘉二十八年。
天道壓人族七千年,致使凡間天災不斷,妖邪橫生。
在這盛夏之際,宋小河招至雷劫,越級晉神,重建天梯,成為天下第一人。
自此以後,人界生靈有了庇佑之神,式微的氣運將節節攀升,人族將迎來鼎盛。
宋小河隻覺得身體輕盈無比,身上所有痛苦消失了,她站在空中,體內蘊含著無窮的神力,她止了神識,感官恢複正常。
尤其令她滿意的,是那雙眼睛。
她能夠在夜間看清楚所有東西了,比先前在白日裡偶爾也瞧不清的狀態好太多太多。
她看見雲馥滿目驚恐地踩在那條腐敗之龍的頭上,而那條凶猛的龍此刻匍匐在地,嚇得如死了一樣。
宋小河抽出木劍,身形一晃,如一道捕捉不到的光影,等雲馥的目光定焦之時,宋小河已經落到了麵前來。
她下意識抱住腦袋,將身體蜷縮起來,身體嚇得發抖。
然而宋小河的劍卻隻刺入了她身下的腐龍,旦見紅光閃爍,那條龍便從頭到尾裂開,頃刻間便粉碎了。
腐龍的身軀中飄出一縷魂,飛去了蘇暮臨所在的方向。
宋小河站在雲馥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抱成一團的她,說道:“雲馥,有一句話你說的是對的。”
她聲音輕緩,平靜而從容,帶著至高的神性:“這天下的確有數不儘的被惡念驅使之人,他們為一己私欲殘害無辜,罪不可恕。但這世間本就善惡並存,沒有絕對純潔的淨土,你做不到,諸天神明也做不到。”
宋小河收了劍,看著自己白嫩的手掌,一朵小巧的蓮花在她掌心綻放,精致玲瓏,“弱小之人無所依靠,正義無人伸張,當殘酷的真相被掩埋時,無辜之人被汙蔑時,才更需要有人奮力登上天梯,成為庇佑凡人的神明。如此,才能讓人族長盛。”
她將手一握,蓮花便被捏碎,光芒從指尖散去,飛快地飄向四麵八方。
宋小河縱身,飛向了極高的地方,低眸往下看。
就見覆蓋了不辭春的赤冰散去,滿地的枯骨化作青煙,堆積在一起的無頭之屍也像是被風吹散的砂礫,那些戰爭留下的殘影,那些雲馥舍不下的執念,在她的神力下一點點消失。
雲塵的屍體也開始散去。
她發出微弱的聲音,“我……乃……將軍……”
雲馥嘶聲哭喊,拚儘全力奔跑過去,“娘,娘!不要離開我!!”
她猛地抱過去,卻抱住了一團散沙,無頭將軍散在了風中,化作無數煙塵,雲馥抱了個空,伸手慌亂地撈了幾下,什麼也沒有。
她仰天長嘯,身上的靈力猛然爆發,白色的光芒如同一場大霧,迅速在不辭春中蔓延。
隨後一陣風起,就見濃鬱的霧氣過後,戰鼓響起,號角長鳴。
七千將士在城門外廝殺,血染紅了土地,嚎叫聲怒吼聲不斷,場麵觸目驚心。
雲塵身中數箭,鐵甲儘裂,長槍也斷了一截。
她站在城門之前,用長槍擋著幾人的刀,後退數丈,脊背撞上了城門,發出沉重的悶響。
她似乎力竭了,粗重地喘著,卻仍舊站得筆直,滿臉的血將她的麵容染得慘烈可怖,隻聽她的聲音振聾發聵,“我雲塵,乃是不辭春的將軍,自當誓死守城!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尚存,就決不允許爾等罪孽之刃,傷我南延黎民!!!”
隨後長槍儘斷,利刃穿透鐵甲,刺進雲塵的體內。
她慘叫一聲,噴出一大口血,流下兩行血淚,仰天喊道:“皇上!皇上——!臣,負儘皇恩啊!”
她聲嘶力竭,悔恨的喊聲直衝天際。
雲馥靈力散去,摔倒在地,奮力向前爬,哭聲淒慘,“我娘到死都不知道皇帝放棄了這片土地的百姓,放棄了他們將士的性命,她戰鬥至生命的最後一刻都在不甘自己沒能守住城,守住城中的百姓!”
“我娘,不是逃將!她為全城百姓戰死,死得榮耀!憑什麼那些王權貴族就可以顛倒黑白,坐享其成,受百姓愛戴!辱我娘鐵骨,讓她被世人辱罵多年!而這為百姓抗敵頑抗到最後一刻的七千英魂,卻被釘上逃兵的罵名,埋藏於地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宋小河!”她的尖聲從底下傳上來,喊劈了嗓子,喊得滿口鮮血,雙目赤紅,“宋小河!你看清楚了嗎?我娘的每一寸骨骼,每一片血肉上,都刻滿了忠字,那些人怎麼敢,將她釘在罪人之柱上!”
雲馥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不甘心。
她認為這世間的人被貪欲侵蝕,不配得到拯救。
宋小河成為第一個神,成為人界唯一的神,她會繼續庇佑那些惡人,讓他們享儘榮華富貴,然後壽終正寢。
而她的母親,那七千英魂,將永遠洗不儘汙名。
“我不會。”宋小河聽到了她充滿恨意的心聲,用平和的目光望著她,“雲馥,我會將你母親和城中所有戰士的事跡告知天下,我會讓那些掩蓋自己罪孽的人得到懲罰,後世之人將為你的母親立像,為七千英魂立碑。”
“我絕不會讓不辭春的任何一位烈士,背負罪名,無辜枉死。”
宋小河仰起頭,閉上眼睛的瞬間,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她伸展雙臂,神體浮於高空,那朵巨大無比的紅蓮極快地展開,旋即融在風中,飄散。
片刻,一場大雨落下,覆蓋方圓百裡。
天降甘霖。
地上逐一開出了蓮花,從城頭到城尾,鋪滿了每一寸土地,鮮豔而美麗。
當浸滿烈士鮮血的荒土盛開赤紅的蓮花,神的庇佑就降臨在這片壯烈的土地上,隨之而來的,便是新生。
紅蓮散去,茂盛的草拔地而起,以往盛開在不辭春的各種花朵也紛紛綻放,放眼望去儘是蓬勃的生機。
神力將城中所有魂魄凝聚,他們站得密密麻麻,泣聲高歌:
“我們的——將軍啊——”
“我們的——英雄啊——”
“您的功績,永垂不朽——”
“您的英烈,萬載千秋——”
“隻願來生逢盛世,再無赤血灑焦土,再無烽火不休,隻求神明庇後世,求天災少有,求和平長留。”
這片土地之下,曾埋著枉死的陰魂,埋著不朽的忠骨,埋著雲家淩雲長誌,埋著雲舒窈百年來的悔恨和牽掛。
她趴在地上,聽到這齊聲高歌,恍然回想起多年之前的那個夜晚。
她的母親雲塵端著甜湯走進房中,蹲坐在她的床榻邊,用手掌覆在她額頭上試探著高熱退沒退,然後擦著她的眼淚輕聲細語,笑著對她說:“我當然是跟舒窈一起離開呀,你是我的女兒,我定然會永遠與你在一起的。”
後來她回到不辭春,在那堆疊了七千具屍體的坑中翻找,忍受著腐爛的屍體爬滿的驅蟲和濃烈的臭味,在裡麵翻出了她娘的屍體。
她將那無頭屍體背在背上時,才發現原來母親的身體並不比她高大多少,肩膀也並不比她寬闊多少,褪去戰甲之後,她也就是尋常女子的模樣。
此後多年,雲馥仍舊為那天晚上,她摔了的那一碗清湯麵耿耿於懷。
每每想起,就心痛如刀絞。
尤其是母親看見她摔了一地的麵條,斂著眉沉默半晌後,又笑著對她說:“舒窈不想吃,那便不吃了。”
這個畫麵,她畢生難忘,刻骨銘心。
“娘……”雲馥哭得抽噎,吐血不止,發出痛苦的悲鳴,“對不起,舒窈對不起你……”
忽而一人走到她的麵前,雲馥抬起頭,看見來人是
步時鳶。
如今敗局已定,雲馥將死,也不在意步時鳶利用了她,欺騙了她。
就聽她道:“你娘已經輪回,先前同行的楊姝,便是她的轉世。”
雲馥猛然瞪大眼睛,驚愕地往前爬,想要抓住步時鳶的衣擺,“你說什麼?!”
步時鳶往後退了兩步,就見楊姝正站在後方。
宋小河灑下神的庇佑,孟觀行,楊姝等人都恢複了傷勢,她隨著步時鳶來到此處,看見了趴在地上邊吐血邊哭的雲馥。
楊姝坐在她麵前,拉著雲馥的兩條手臂抱起來,毫不嫌棄她身上的汙濁,將她抱在懷中,歎道:“你這孩子,怎麼執迷不悟成這樣呢?你娘都死了那麼多年,輪回成了我,你卻還惦記著前塵往事。”
雲馥抱住她的脖子,哭喊著:“娘,我好想你……你教我的那些功夫,刺繡,還有廚藝,我都已經練得很好了,我想再給你看看,都沒有機會……”
“好了好了,彆哭了。”楊姝拍著她的後背,想起來時在靈船上刻苦地練功,低聲道:“你也是個好孩子。”
雲馥又說:“我真的後悔當初一直與你爭吵,沒能放下對你的成見,我那麼不懂事,甚至沒能與你好好分彆,若是我能早些練好功夫,就能與你一起留下守城,與你一起死。”
“這天下間的父母,哪個願意看見孩子死在自己麵前呢?”楊姝道:“你好好活著,就是對你娘最大的回報了。”
雲馥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忽而慢慢平息下來,哭聲變小,慢慢地抽泣著,說:“娘,再給我唱一曲兒,好嗎?”
楊姝不大會唱曲兒,但是她出任務時走南闖北,也聽過不少當地的曲子,於是下意識挑了一個哼給她。
她抱著雲馥輕搖,嘴裡哼著悠長輕快的小曲兒,然後一點一點地聽著雲馥斷了氣息,就此長眠。
斷氣前,她輕聲呢喃,“阿竹,對不起。”
當年戰爭襲卷不辭春,雲塵選擇了留下,阿竹選擇了回頭,獨留雲馥苟活於世。
她覺得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懦夫,危難來臨時,她沒有螳臂當車的勇氣,也沒有為大義犧牲的精神,貪心地想要得到母親的愛,卻又不珍惜,所以老天懲罰了她,讓她一無所有,在悔恨與孤獨之中苟活幾十年。
若有的選……
雲馥想,若是能回到那年不辭春,她一定要接過母親送來的麵條,吃得乾乾淨淨,然後說一句,謝謝娘。
雲馥徹底沒了氣息,楊姝也未停下哼唱,將小曲兒慢慢哼完。
她並未感到悲傷,卻在最後也落了一滴淚,砸在雲馥的臉上,像是一句遲到多年的道彆。
宋小河自空中落下,隻覺得大地忽然傳來震動,轟然聲響自身後傳來。
她轉頭,就看見一扇巨門拔地而起,朝兩邊敞開,門上雕刻著凶猛異獸,上頭掛著一個牌匾,上書:冥界之門。
門後走來兩個麵色慘白的俊俏男子,著一黑一白長袍,戴著高帽。
白袍
人挽著木枷,笑眯眯地,高帽上是:一見生財。
黑袍人手臂上纏著鐵鏈鐮刀,在手中甩著玩兒,高帽上則是: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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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宋小河麵前,同時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賀喜上神,我等是冥界使者,前來從上神手上接人。”
這黑白二人雖然長得並不駭人,但宋小河是聽著兩位的故事長大的,心中難免發毛,她將長生燈掏出來,說:“這,這是我的師父和師伯……”
“哦,懂了。”那白袍子笑道:“關係戶嘛,我們會多加關照的。”
“那……”宋小河問:“他們轉世之後,能告訴我他們去了哪裡嗎?”
“這有何難,上神若想知,屆時往天界送一本冊子即可。”白袍子一副什麼都好商量的樣子,讓宋小河稍稍有些放心了,也露出笑容,說:“那就勞煩二位了。”
長生燈送出去時,她滿是不舍,對著燈摸了又摸,含淚道:“師父,師伯,我會去看你們的。”
黑白袍站著看了會兒,等她向燈好一陣道彆,才戀戀不舍地遞給了兩人。接過長生燈,兩人走回了門裡,繼而又一陣地動,那門又沉入地中。
宋小河好奇地過去瞧了瞧,見地麵平整,沒有任何開裂的痕跡,不禁道一聲神奇。
旋即一想,她現在也是神來著。
於是雙手往身後一背,壓著嘴角笑,有幾分小得意。
剛往前走了兩步,麵前就有一人出現,落在她的麵前,福身一禮,“賀喜上神登上天梯,成為天下第一人。”
正是扮成嬌嬌悄悄女子模樣的滿月。
宋小河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巴都合不攏,“怎麼大家都知道呀?”
“天界敲響神鐘,六界已儘知您的飛升,您破格晉神,勢必會成為六界萬眾矚目的人物。”滿月的雙眼裡全是仰慕,溢於言表。
“那我現在豈非很受歡迎?”宋小河捂著嘴,偷笑起來。
“這是自然,用不了多久,便會有很多人找上神賀喜了。”滿月道。
“你怎麼會在此處啊?”宋小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稍稍正形。
滿月道:“我一直都在附近,隻不過現在靈力低微,無法露麵,隻敢等上神飛升之後才敢出現道喜。”
宋小河帶著他往前走,疑問道:“我先前在城的後麵看見了你當初拉我封正的靈域,怎麼你以前在這裡生活嗎?”
滿月頷首:“未修煉出人形之前,我便在此處修行,隻是後來戰爭摧毀了這裡,我不得已才離開,那是我看見上神今世的師父拓印了這座城,便跟著他離開了南延,於壽麟城的山中繼續修煉。”
宋小河又問:“我師父是如何有這不辭春的地圖的?”
“當初城中人越山逃亡,我就跟在身後,雲將軍之女那幾日鬨得厲害,將行李都扔進了河中,我便在河水下遊截住,看到地圖之中買的是家書,便將地圖給了上神的師父。”滿月回憶起從前,語速緩慢道:“隻是後來上神的師父想要回
南延挖家書時,卻因為城中已經變為凶地而無法靠近,隻得作罷,藏於壽麟山中。”
冥冥之中自有緣分。
阿竹將地圖給了雲馥,雲馥根本沒有打開行李,沒看見她留下的地圖和信,行李被滿月見到之後,滿月為了跟隨梁檀前往壽麟山,將地圖給了他。
隻是隔了幾年,戰爭平息之後,此地已經被雲馥變為凶地,梁檀隻得返回。
許多年後,宋小河去了壽齡山,將那地圖挖出,再來此地送梁檀的魂魄。
這份地圖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到了宋小河的手中,形成了閉環。
她沉思半晌,而後道:“我會把這些家書挖出來送給他們的家人,總之你也辛苦了,這一路走來你幫了不少忙。”
滿月紅著臉說:“能幫上神,乃是我的榮幸。”
宋小河好哥們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再藏起來修煉,早日飛升。
滿月臨走前,到底是把自己的乳牙給送出了,言宋小河何時想要找他,燒掉乳牙即可。
宋小河自然收下,與他道彆。
她渾身輕鬆,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想要去找沈溪山,卻見蘇暮臨狂奔而來。
“小河大人!!”他高舉雙臂,振聲呼喊。
宋小河歡快地迎過去,兩人就差手拉著手轉圈圈了,她趕忙問:“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了好了!全好了!”蘇暮臨維持著魔體,銀色的長發,雪白的雙耳,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眼角眉梢都是高興的,說話時手舞足蹈:“小河大人你太厲害了,我就知道我的選擇不會出錯!如今你飛升晉神,我也跟著升天,日後在魔族我看誰瞧不起我!”
宋小河訝異地看著他,想起蘇暮臨當初來人界,就是為了尋龍神,然而今日秘密揭曉,她道:“有一件事你可能搞錯了,我不是龍神。”
其實宋小河從未感覺自己是龍神,所以從不讓蘇暮臨喚她龍神大人。
或許因為那龍魂在她自己身上,她最有感知,她總是覺得那玩意兒不屬於她,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將彆人的魂魄放在她體內寄養。
那些她莫名其妙在睡著之後跑去沈溪山床上的夜晚,還有當初沈溪山的封印與她體內魂魄的封印相同的圖案,這些過往暫且不說。
就是先前步時鳶啟動陣法召出的赤煉神火,宋小河的胳膊隻是沾染了一點,就燒得灼痛,留下駭人的傷口,沈溪山的身體卻半點事都沒有。
龍神之體,自然堅固無比。
蘇暮臨聽到這話之後,往後麵張望了幾眼,隨後做賊心虛地壓低聲音,飛快道:“誰在乎那些啊!沈溪山那個惡人就算是龍神,也比不上小河大人,你現在是六界中唯一的凡人之神,今後可了不得啦!上古時期的人神主宰六界你知道嗎……”
他跟在宋小河左右喋喋不休,宋小河聽得捧腹大笑,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嘻嘻哈哈好一會兒。
再往前,宋小河就在路邊看見了沈溪山。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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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角已經收起來,雙眸也變回了黑色,他現在仍是凡人的外形。
孟觀行站在邊上,正仰著臉與他說話,看那口型,約莫說的是:“溪山,你站那麼高做什麼?快下來。”
其他獵師則圍在旁邊,楊姝與步時鳶交談。
清風徐來,城中春意盎然,風景如畫。
宋小河一瞧見他,心中便滿是歡喜,加快了腳步走過去,隨後開始與孟觀行,楊姝,莊江等人說話。
眾人都是死裡逃生,還不知宋小河飛升之時,相互寬慰著此行的驚險。
等寒暄完了,宋小河走到沈溪山身邊,低聲喚他:“沈溪山!”
沈溪山垂眸,睨她一眼,並未應聲。
宋小河眨著晶亮的大眼睛,來到他邊上,將他左看右看,那一張臉當真臭得不行,比先前看起來更惡劣了。
她拽著沈溪山的衣裳爬上去,也站在斷壁之上,歪著腦袋去看他,“怎麼?如今龍神大人歸位,不搭理我這小小凡人了?”
沈溪山輕嗤一聲,“如今你都是上神了,我哪裡敢對你擺臉色。”
宋小河抓著他的手臂,往他臉上看,“你這嘴角都要沉到地上去了,我與你說話,你怎麼不看我?”
“與我說話?”沈溪山肩膀一抖,側過身去,拉了個長臉,“上神如今是大人物,忙得很。不是冥界的小鬼,就是那隻愛穿著羅裙扮成女子的公狐狸,要不就是就知道耷拉著舌頭傻樂的蠢狼,再然後什麼雜七雜八的人都有,我哪裡有殊榮跟上神說話呢。”
這酸溜溜的語氣,差點把宋小河衝得翻了個跟頭。
“我是先把師父和師伯的魂魄送走,然後又與他們隨便說了幾句嘛,這也要生氣?”宋小河笑眯眯地用手指戳他的肩膀,“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沈溪山又將身子轉過來看她,“那我方才去找你,你看見我了嗎?”
“啊?”宋小河愣了一下,回想起來,方才隻顧著跟人說話,還真沒注意視線裡有沒有沈溪山。
沈溪山見她這樣,就知道她方才根本沒看見自己。天劫一過他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結果宋小河跟這個聊聊跟那個聊聊,囉裡吧嗦地說了一堆,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尤其是那隻公狐狸的破牙,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多一直送送送!
他氣死了,陰陽怪氣道:“也是,我不過區區一條長蟲,哪能入得了上神的眼。”
“我眼神不好嘛,情有可原。”宋小河咂咂嘴,心想沈溪山真是氣糊塗了,還把自己比作長蟲,於是道:“那怎麼辦?要不我親你一口,你彆生氣了?”
話音剛一落下,沈溪山的手就突地伸過來,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緊接著他的頭就往下壓,覆住了宋小河的唇。
他用柔軟的舌掃過宋小河的唇瓣,深入牙關往裡探,輕車熟路地找到宋小河小小的舌尖,帶著幾分凶巴巴的氣勢,與她勾纏起來。
周圍人見狀,無不倒抽一口涼氣,發出驚愕地低呼聲。
宋小河的臉也爆紅,拍打著他的手臂,嗚嗚道:“我沒說在這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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