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義,閒聊罷了,你們彆想太多,可能是我們有代溝,畢竟你們又不是弱女子。”
林溪說完這句,沒有再看台階下的一眾人,大笑兩聲後轉身離去。
滿月之下,她的裙擺飄動,遠遠看去仿佛是要登月而去的仙子。
一陣風吹過,冷汗津津的眾人這才回過神。
這明明是個修羅。
林彥根本不想說話,反而想笑。
一幫靠口誅筆伐,來排除異黨的文臣,突然要麵對一個不講道理,不太有道德,還很愛說歪理的人,並且提著劍隨時動手……
很難不崩潰。
這些人臉色烏青,但是表情都還能看,看來承受能力很強。
也不要緊,日子還長,可以慢慢磨煉。
國公府的一乾人離開後。
站在原地的人麵麵相覷。
當初林溪不會是以退為進,這才嫁給了一個家世平平的男人……
她就沒有婆家。
不知不覺中,國公府籠絡了一乾武將不說,還和一些文臣也關係不錯。
這中間有幾家是蕭閒屠刀下的受害者。
一邊感激林溪揭開了對方罪行,一邊不滿皇帝不處置幫兒子隱藏罪行的蕭春鶴。
多次走動後,便和國公府關係親近了起來。
還有一些是太後提拔上來的人。
最後這部分則是性子古怪,不肯按照他們規矩辦事的官員。和非世家出身的舉子,他們被排擠在朝廷邊緣的小官。
雖然品階不高,卻數量不少。
何持讓除了和國公府這層關係,同樣也是普通出身中舉。
當初不畏強權,嚴查“殺良冒公”案,讓許多舉子敬佩不已。
如今這些人都以何持讓馬首是瞻。
比起作威作福,對他們一再打壓的世家,更親近戍邊多年的英國公。
世家文臣從前彈劾梁境安擁兵自重,功高蓋主。可惜皇帝對他信任頗深,每次都隻是訓斥幾句,便不痛不癢地揭過去了。
今日怕是皇帝想發落,也要好好掂量。
以國公府如今的勢力,要想顛覆天下,並不是難事……
那不如去和周帝呈情,指責林溪的不馴?
今日依仗她,才能壓過黎國的三皇子。眼下外憂重重,想必皇帝不會想看他們互相構陷。
萬一她發瘋了怎麼辦?
話又說回來,外憂哪有內患重要?
黎國三皇子早晚會走,大不了許諾一點好處。
左右都是國庫出錢,又不用損害他們利益。
國公府就不同了……有這麼一個權傾朝野的人壓在頭頂,他們夜難安寢。
何況梁境安為人刻板,公事公辦,很難拉攏。
也正因對方個性如此,世家文臣才十分不喜。
現在想想,和林溪的做派一對比。其實梁境安人還是蠻好的。
至少很講道理,不會亂來……
——
林溪帶著賞賜回了國公府。
她今日心情很好,畢竟收獲不少。
林彥和等在宮外,但已經聽了今日發生之事的單武,都繃著臉。
看不出喜悲,透露著“事已至此認命算了”的了然。
在這許多的了然裡,又摻雜了幾絲滄桑。
踏雪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小姐今日是否儀態有失?我瞧著裙子上有茶漬。”
單武瞥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止住了。
麵無表情是一個侍衛的基本素養,看起來又冷又酷,還能顯得身手更好。
但此刻他在我心裡瘋狂地反問。
這是裙子臟了的事嗎!
“啊,沒有沒有,彆人手滑打破杯子,我不小心沾到了一點。皇帝還賞了我千金。”林溪邊說,邊把她袖中藏起的茶杯偷偷塞到被子裡。
除了獎金,她還自己偷偷提成了呢!
至少能賣一百兩!
當然,這不能讓踏雪知道,畢竟在對方眼裡這是違規行為。有失體麵。
踏雪雖然狐疑,但也知道在大小姐這裡聽不到真話。
她隨意問候了幾句,便退了下去。
一刻鐘,她在院子外麵截住了林彥相問。
林彥故作深沉地歎了口氣:“我姐不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還讓所有人都吃不了兜著走呢。”
男人如何快速成長?隻要有一個比他更能闖禍的姐姐。
關鍵是還打不過。
踏雪:“……”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看著小少爺的表情,她一點僥幸也無了。
看來就是她想的那樣。
明日單武去當鋪轉賣東西,她還是一如往常地裝不知道。
還有就是,國公府立起來了。
——
陸焰今日稱病沒有赴宴,自有他的考量。
黎國和北辰的使者皆在,他擔心會有人認出自己。
說不定當初黎國有臥底潛藏於趙國皇宮,見過他的臉。哪怕這個概率很小。
周國則完全不同,周國皇族和世家貪圖享樂,內鬥不斷。
彆人打上門,還未定輸贏便恨不得講和割地。
概率自然小許多。
說來周國能繁榮昌盛,都是源於底子厚,這十幾年又風調雨順。
眼下這情形,若是再過上幾十年,接連上台的君主都沒有雷霆手段。
隻怕皇帝下詔也未必能號令藩王和世家重臣。
那便離國滅不遠。
陸焰低調地出了門,繞了幾圈後確定無人跟蹤,便去見了等候多時的手下。
北漠族當年被族滅,還有一些幸存的人來了周國。
陸焰倒也沒閒著,把能為己所用的人都一一收服了。
這些遠走他鄉的人裡,還有幾個投靠世家後,改名換姓。
最高做到了周國從四品的文官。
通議大夫盧文川因為品階太低,不能趕赴今日的接風宴。
不過他卻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宴會剛結束,他就知道今日發生之事。
那位攪動風雲的國公府小姐,正是六皇子的妻子。
他心中疑竇叢生,身側躺著如此可怕的女人……六皇子都不害怕嗎?
陸焰聽完今日宴會發生的事,也頗為意外。
不過一想林溪的個性,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還挺可愛的,可惜沒有能看到她拿劍嚇唬人的那一刻。
盧文川見對方表情平靜,猶豫道:“這是否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他雖然被盧家收養,但義子終究和親生兒女不同。哪怕他更有才能,也隻能做到從四品的官。
盧家扶持他上位也不過是各取所需,見不到光的事全都推給他來處理,把他當奴才。
若是有日出事,自然會是他來頂崗,盧家的人一點油皮都不必破。
情形如此,他留在周國混不出頭,不如跟隨六皇子回趙國謀一番前途。
陸焰篤定道:“不會,一切如舊。”
為了這次的計劃,他抽調出了京城所有的手下,更是從趙國調來了一批好手。
此事之後,他便該回趙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