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途中遇到了崔聞玉和孫薇。
他隨口說了句,我姐在大殿前麵,正在和蘇漾漾、沈重霄敘舊。
就繼續往外奔走。
崔聞玉和孫薇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往大殿走去。
林彥快跑出大門,回頭看了一眼。
真是服了,這兩個姑娘不走就算了,恨不得長翅膀飛過去湊熱鬨。
孫薇恨極了蘇漾漾。
是受害者的家屬,對施害者的家屬,以及當初的既得利益者,永遠難以平息的厭惡。
若是見不到人還好,也許總有一天仇恨能慢慢平息。
但是偏偏要時常聽到、見到,聽到對方如何的道貌岸然,沽名釣譽。
這讓人如何能放得下!
孫薇眼神冰冷地盯著蘇漾漾。
若不是信王在這裡,她又不想言行牽連到同行的人。佛門之地喧鬨也會影響到其他香客。
她一定不會就隻這麼看著。
蘇漾漾見到林溪有些意外,也有些不高興。
但是她見到孫薇時有點怵。
這個瘋子,一直揪著她姐姐死的事情不放……每次遇到都故意找麻煩。
讓她幾次沒有麵子。
這個人真討厭,如果是師兄還在的話……根本不會讓她這麼胡來。
她不動聲色地躲到了沈重霄後麵,譴責地看向林溪。
定然是林溪故意把孫薇帶來,為了大庭廣眾之下落她的麵子,讓她丟臉。
接收到對方譴責的林溪有點懵。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啊?她十分莫名其妙,畢竟剛才她一直在觀察信王的腿。
居然能走樓梯了,雖然速度有點慢……但不得不說很神奇!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
哎,要是她這種倒黴蛋身負同樣的傷,彆說腿能正常走路。
怕是人都無了。
可惡,這太不公平了。
越想越不服氣,真的很想再下一次狠手!把腿砍了應該就不能走吧……
不能真的佛祖顯靈,又重新長出來吧。
沈重霄沒有好臉色,皮笑肉不笑道:“原來國公府的小姐也在,是不是做了什麼事,這才心緒不寧來求神問佛。”
林溪:“……”
看來還是有影響,以前沈重霄還會裝得風度翩翩。
嘖嘖,現在都會陰陽怪氣,圖窮匕見,不裝了是吧。
林溪笑容和韻:“原來這就是信王來的緣由,那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來求送子觀音。”
眾人:“……”
你這是可以說的嗎?“
沈重霄頗為意外,同時心裡有些不舒服,聲音冷冷道:“真想不到,看不出來你會急於求子。”
林溪一臉平靜:“那倒也不是,其實我不著急,我夫君著急,你們也知道他身體不好,天天喝補藥呢。”
眾人:“……”
這是可以這麼平靜說出來的嗎?
崔聞玉和孫薇有點懵,雖然她們也對林溪夫君不太關心,甚至可以忽視。
但是怎麼莫名有些同情對方……
總覺得是林溪趁著她夫君不在這裡,所以瘋狂地說壞話。
沈重霄表情有些龜裂,冷笑一聲:“這能怪誰,還不是你自己選的夫君嗎?”
兩個人明明在船上那幾日聊得很好,何以到了京城就突然換了一副麵孔。
推掉了皇帝的賜婚,還自行找了個病秧子夫君。
她那個夫君有什麼好的,也就是臉能看……
還有就是陰險狡詐,每次都能躲開他的算計不說,他還差點著了對方的道。
不過那又如何,陸焰身份低賤,也就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婦人手段罷了。
本來是民如草芥的一個人,不過得幸攀上了國公府,這才讓旁人高看他一眼。
林溪聽他這麼說,也不生氣。
“是啊,所以我沒有怪誰啊,隻要兩個人相愛,什麼難關度不過去呢,你們也一樣,共勉。”
蘇漾漾有些惱怒:“你、你亂說什麼。“
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能大庭廣眾下這麼詆毀名聲!
林溪真是好歹毒!
她一個結了婚的婦人,才居然一直朝著信王的下三路看……
這也太不知廉恥了。
蘇漾漾想到是來求神問佛,她未免不顯得太刻意,特意淡妝白衣。
沒想到林溪來寺廟,竟然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
一身淡藍色華麗衣裙,如同天空澄澈般藍,在寺廟的白牆黑瓦間十分醒目。
衣料還嵌了銀線進去,不但輕盈,還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一般。
不說來往的路人,頻頻投來視線,連著沈重霄都多看了兩眼。
林溪:“啊,我沒有亂說啊,人間自有真情,懂的都懂,無情無義的人不懂。所以,你們懂吧?”
蘇漾漾氣得臉都憋紅了。
這個人真是個瘋子,永遠在胡說八道,毫無羞恥心。
她不想糾纏下去,對身側的人說:“殿下,我們還是快去捐香油錢吧,還可以找懷月大師問問禪。”
林溪:“懷月禪師啊,他不會見你們,你們和佛門無緣。”
蘇漾漾氣極反笑:“你說我和佛門無緣,我便無緣了嗎?”
林溪張口就來:“懷月禪師說了,今日隻會接見一位與佛有緣的人,他方才已經見過我了,誇我頗有慧根,果然是得道高僧。他也說不見客了。”
蘇漾漾:“這不可能。”
一邊的小沙彌上前,雙手合十施了個禮:“方才禪師確實過這位女施主,想必說得是真的吧。”
在林溪飽含善意的注視下,蘇漾漾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沈重霄的臉卻已經黑了。
林溪沒有再理會他們,大笑著從那兩個人中間穿行而去。
出了玉雲寺,崔聞玉有些不放心地問:“方才的事,不會得罪了他們吧。”
孫薇:“……這不是明擺著的事。”
肯定是得罪了,這還用問嗎?
老天爺啊,她怕無端波及林溪,這才一再忍耐。沒想到林溪主動開戰,可比她戰鬥力強了不知道多少。
不過看到剛才那對男女的表情,真的心裡好爽好舒服!
林溪一臉淡然:“你們多慮了,他們就愛聽我說話,不然怎麼找上來。說不定回味的時候,還偷著樂呢。”
“……”
原來一個人的缺德,也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和清新脫俗……
再看看她這張真脫俗的臉,很難評價。
今日既已出了門,林溪也不著急回去。畢竟踏雪鉚足了勁,光是梳妝打扮,就耗費了一個時辰。
頗有一種她要離開京城前,要留下幾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造型的決心。
林溪還約了梁乾在瓊樓吃飯,順帶敘舊。
她不日即將離開京城,估計梁乾先行一步回藩地。
這次來京城覲見的藩王,都已經陸續回去了,如今隻剩下梁乾。
這也算餞行宴。
另外一邊,梁乾早就等候在四樓包廂。
他站在窗口,遠遠就看到了下車的三個姑娘。
低頭整理了下衣衫,笑意更是壓不住。
—
林彥回了國公府,意外在前廳見到了陸焰。
他有些驚奇地走了過去,開口問:“姐夫,你今日怎麼在府。”
林彥好有幾日都不常見到陸焰,也沒多想,以為對方是在忙。
國公府上下都察覺到有些不對,但這不包括林彥。
他每次見到陸焰,還是會滿臉笑容地打招呼。
陸焰看到那一張下頜有幾分和林溪相似的臉,心中一軟,下意識會點頭回應。
當然,他告訴自己,還好隻是下頜相似,這才沒林溪那麼討厭。
林溪怎麼會不討厭呢,把他一顆心攪得七上八下。
林溪的五官秀美,但下頜線清晰有棱角,這讓她氣質中多了幾分清冷和不易接近。
男裝更是俊郎疏狂。
但是林彥一個少年,這樣的下頜線就有幾分男生女相,好在他眉毛濃密,身量頗高,不至於讓人一眼認錯。
微圓的眼裡,藏著一份特有的純真。
陸焰盯著他,不動聲色道:“你從哪裡來的?”
林彥想也不想地說:“我從玉雲寺來,陪林溪去拜佛。你猜她去求了什麼?她去求了送子觀音!”
陸焰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真的是送子觀音嗎?”
她不是說說她……不想生孩子了嗎?怎麼又去求了?
還能是因為什麼,隻能是為了自己。
她想要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她心裡一直有他。
林彥:”可不是,主要是姐夫你最近忙,不然應該你陪著去的,那就不用崔家姑娘和孫家姑娘相陪了。”
陸焰:“是她們陪著去的?”
其實他……也不是很忙。
陸焰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冷淡了。
這才圓兩次房,應當沒有那麼快有孩子吧……
而且求送子觀音,是該夫妻倆一起去才更靈驗。雖然他從來不信神佛,但若是她相信,那麼他也可以信不信。
原來林溪表麵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實則心思這麼細敏。
也是,她畢竟是嫁給了自己為妻,自然想和和睦睦,長相廝守。
長相廝守,陸焰在心裡又默念了一遍這四個字。
今日方知,原來這個詞世間最動聽。
念頭一轉,他拚命壓下了那些不斷湧上了喜悅。
哪怕此刻她想長相廝守,知道真相那一刻,也未必想吧。
林彥不會猜到,這短短的幾息間,麵前的人已經心思百轉。
紋絲不動下,是如何的驚濤駭浪。
他自顧自地又說:“還碰上了信王和蘇漾漾!我馬上就跑了,崔家姑娘和孫姑娘可真是女中豪傑!還敢湊上去看熱鬨。”
陸焰:“那她還好嗎?她如今在哪裡?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說要在瓊樓吃完飯才回來。”
林彥話剛落音,就看見陸焰快步地走了出去。
甚至還帶起了一陣風,吹到了他臉上。
林彥盯著對方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剛才“還好嗎”,肯定不是問林溪,那林溪她能吃什麼虧?
那難道是問信王好不好。
那大概、可能是不太好吧。
不過陸焰真關心林溪。
剛成親時候,對方說得那些真情表白,他也不完全相信。
現在是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