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看了都會意外。
沈重霄大吃一驚,他早就看出來,今日刺殺的人,正是當初獵場重傷他的人。
情況未明,他也就沒點破。
隻是心裡更恨不得把這個人碎屍萬段。
看到林溪的臉,他的大腦空白一片,全身的血液仿佛也沸騰了。
“是你?原來當然獵場的人也是你!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原來當日刺客一直在他眼皮子下,難怪不管如何追查都杳無音信。
如果不是林溪,他如何會傷了腿。
蘇漾漾也一臉不可置信,臉色漲紅,哆哆嗦嗦道:“林溪你瘋了嗎?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苦苦相逼!”
林溪溫和一笑,聲音淡淡道:“自然是覺得皇位可以換人來做,比如,我舅父就不錯。”
她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就仿佛在說天氣不錯一樣尋常。
沈重霄紅著眼睛,一臉憤慨:“梁境安果然有不臣之心!反賊!憑他就想要顛覆天下不可能!”
“顛覆天下乾什麼,隻要顛覆你們沈家就可以。”
話音一頓,林溪舉起了劍,聲音冰冷道:“今日我既然你們看到了臉,自不可能放你們離開。”
沈重霄歇斯底裡道:“我一定會稟告父皇,然後殺了你們!”
林溪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大笑出聲:“就憑你?現在京城已經亂成一團,怕是我舅父已經成事情。“不然我們這麼大動靜,為何山腰上的寺廟裡的和尚也不見出來看一眼。這一切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我舅父從南境回來,深居簡出就是為了迷惑你們,好部署今日之事。”
沈重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雖然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可能,派去盯著梁南境的人,一直都說他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他生性多疑,念頭一轉,又開始猜測是不是梁境安真做了什麼,隻不過避開了他派去的眼線。
畢竟梁境安本就生性狡詐。
山下起火,卻沒有上來救援,山上的佛寺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誦經的聲音……仿佛一切都沒發生。
鋪墊完了,林溪用劍指著李未悅,道:“你護著他們打不過我。我的人也馬上要來了,若是你就此離開,我可以既往不咎。我舅父大業已成,就算你今日能逃,難道能逃一世嗎?”
李未悅聽完林溪和沈重霄對話,已然十分震驚。
他為了求財而已,沒必要把命搭進去。
他轉頭看了看,拿著斧鉞的餘越已經在節節敗退了。秋瞿也疲於引戰,身經有了傷口。
其他的侍衛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林溪把劍尖抬高了三寸,“我數三聲,如果你不走,那今日隻能死在這裡。”
“一、二……”
還未數三,李未悅便轉身朝著密林走去,身影很快消失於樹木後。
在他看來,這個姑娘年紀輕輕一身殺氣,下手又這麼狠毒,不是善茬。
他的確被唬住了,什麼樣的成長環境才能養出這麼一個姑娘……
他都不想留在這裡,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林溪心下鬆了口氣,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
將心比心,如果換成她,拿錢辦事可以,要她拿錢為顧主拚命,那是絕對不可能。
能有什麼比自己的命重要呢?
李未悅遠比另外兩個高手年紀大,是個混跡多年的老狐狸,自然更知道如何取舍。
沈重霄沒想到在林溪三言兩語的恫嚇下,請來保護自己的高手就這麼跑了。
竟然這般沒有信義!
若是李未悅在,他們還能和對方拚一拚,現在李未悅一走就大勢已去。
侍衛看到身手最好的人走了,已經開始動搖,越來越慌亂。
可是越慌死的人就越多。
沈重霄和蘇漾漾互相攙扶著往後退。下麵的路已經被堵住了,他們拚命往著山腰的佛寺跑去。
林溪提著劍追在後麵。
剛才這兩位還要仆從抬轎子,原來自己走路也可以很快的嘛。
林溪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她把眼睛遮住看不見,憑著動靜聽聲辨位,都能乾淨利落地殺了。
一路往上走,沈重霄和蘇漾漾,不斷推身邊侍衛來擋住林溪。
但這些普通侍衛不過螳臂當車,根本拖延不了多久時間。
很快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身邊再沒有一人。
蘇漾漾無法接受今日突變,同時又幸存最後一絲期盼。
出家人慈悲為懷,隻要躲進白雲寺,那些和尚不會放任他們不管的!
寺廟裡還有武僧,她就不信林溪還能真把寺廟裡的和尚都殺了?
就算把和尚都殺了……那也需要時間。
隻要他們能拖一會兒,說不定就會等到轉機。或許會有人來救他們。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她還這麼年輕!
生死關頭,果然能爆發驚人的毅力。那兩個人的速度很快,不過林溪速度更快。
蘇漾漾看見白雲寺,心裡一喜,馬上就到了!
離寺廟就幾十步的地方,林溪截住了他們。
真是的,跑到可真快。
蘇漾漾滿臉是淚,不停地搖頭。
沈重霄更是眼神怨毒。生死關頭,他開始怨恨身邊的女人,若不是她吵著鬨著,一定要來白雲寺為腹中孩子祈福。
兩個人哪裡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也怪他一時心軟。覺得短期之內,既不能給蘇漾漾名分,又不能出兒子名分,隻能在其他的方麵多做一點。不想把自己搭了進去。
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經無益。
他心裡煩悶,甩開了蘇漾漾一直吊著他胳膊的手。
沈重霄的臉色蒼白,緊緊抿著唇不願開口。
林溪心下了然,明白他這樣不是寧折不屈,而是清楚開口求饒也無用。
畢竟自己對他殺心這麼重。
蘇漾漾並未察覺到身側男人的厭惡,她一邊抽噎,一邊聲音有些顫抖地說:“我以前可能得罪了你,我可以道歉,我求你不要殺我,我已經懷孕了!我求你!我求求你!”
林溪冷眼看著這對男女。
原來生死關頭,能做到悍然不畏死的人是少數。
這兩個人,和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
她想到上一世,蘇漾漾指責她被毒瞎了眼睛是咎由自取,為何要對下手的蕭閒耿耿於懷,應該在懺悔中贖罪才對。
但是沈重霄關於如何處置他,有不同的意見。
他一臉高高在上,嘲諷她肖想不該想的,明明國公府已經倒了,還在冷宮裡不肯死,苟且偷生。
當時的她一日不死,便一日是沈重霄的恥辱。
會讓沈重霄想起當日娶她的不甘。畢竟不娶,沒辦法讓國公府為他所用,沒辦法得到她的嫁妝。
林溪舉起劍,逼近不斷後退的兩個人,就在此時台階上方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對麵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懷月穿著手持著佛珠走了下來,他身著皇帝禦賜的那一身紫袈銀魚戴。
逆著光看不清表情。又仿佛光是從他背後散發出來,繁美華麗,似有無上佛威。
蘇漾漾想也不想,一把抓住懷月僧袍下擺:“禪師救命!她瘋了!她要殺了我!”
沈重霄看到來人也有些意外,他清楚懷月和林溪關係匪淺……但事到如今隻要有一線轉機,他也不肯放棄!
死亡的恐懼籠罩著他,他不能就這麼死了!他都已經是太子!
沈重霄聲音繃緊,擲地有聲道:“懷月,你若是今日能救我,他日我大業有成必定封你為護國禪師!權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十分清楚,這個和尚借著出家人的身份時常左右他父皇的決策。
對這個人也十分不喜,佛門講究六根清淨,而懷月卻隻讓人感覺到深沉和莫測。
仿佛能一眼看穿了人心的欲望。但是彆人卻不能洞悉他太多,仿佛在持戒走凡塵。
那既然如此,他許以重諾,必然會打動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