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的紫眸青年輕輕歎了口氣,像是無奈般,“您不是說能夠認出我和影子嗎?”
岑言沒有立即回複對方這番話,而是將信將疑地用刀尖戳了戳對方身後投射在樹上的影子,影子沒有躲開攻擊,而眼前的師父一號也沒有任何反應和變化,硬要說的話,對方埋在圍巾下麵的臉又往下沉了一些,像躲避冬季夜晚的寒風一樣。
岑言往後退了幾步,視線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在黑夜中顯得有幾分孱弱病氣的男人,眉頭微皺,不知怎麼,他覺得眼前這一幕有種似而非似的模糊感。
這種模糊感讓岑言原本確認了對方被攻擊影子也沒有不良反應時逐漸放下的警惕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眼前的紫眸青年像是被寒風冷到了一般,低低咳嗽了幾聲,“……岑言?”
岑言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仍舊有些懷疑,“師父,你身上泥巴哪來的?”
提起這一點,那雙漂亮的紫羅蘭色眼眸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您忘了您一路開著挖掘機隨處挖坑的事嗎?”
這聽起來像是在來蛭子神神社的路上不慎掉進岑言創造的坑裡了,聽起來很合理,畢竟現在歸根結底還是夜晚,雖然有燈光照明,但難免有看不見的地方。
岑言勉強接受了這個說辭,“那師父你來蛭子神神社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您最後會來蛭子神神社,所以我是來找您的。”
隻聽師父一號在說到這裡時,語氣緩緩摻雜上了困惑,“您在知道了影子和人區彆的情況下,還會分不出我和影子嗎?”
“隻是覺得師父你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岑言振振有詞地說道:“畢竟你很少在寒冷的夜晚出門,而且現在還有影子想殺你,所以你孤身一人來蛭子神神社就更奇怪了。”
紫眸青年有些匪夷所思,“可是……您也驗證了我並不是影子,而且我是不得不出門找您的,您還記得嗎?您在出門時沒有帶任何聯係用的電子設備。”
好像確實也有道理。
這番回答讓岑言幾乎挑不出問題,畢竟他在下完命令之後迫不及待地想開挖掘機,以至於忘了再回去找對方。
這樣看來眼前這個師父一號確實不是影子,暫且不提對方穿著很保暖、身上也沒有血跡,就連他在攻擊對方影子時,對方都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而且說起來師父一號的影子似乎每次出現都會向他直接表明自己是影子,格外真誠。
難不成他真的想多了?
在岑言有些懊惱,思緒已經開始走向“可惡,他居然沒能第一時間相信師父一號”的時候,臉頰上忽然傳導來的冰涼溫度轉移走了他的注意力。
視野裡,麵色蒼白的紫眸青年緩緩開口,“所以,岑言,您現在相信我不是影子了嗎?”
岑言反手握著對方冰涼的指尖,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了,那師父,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來找您是為了告訴您……”
帶著些許喑啞低沉的嗓音在此刻被緩緩拉長,與此同時岑言忽然感受到了來自於稱號的危險提醒。
岑言一瞬間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甩開對方的手,但後者卻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一樣,死死反握住了他,無奈之下岑言隻能退而求次地去試圖砍斷對方的手臂,可惜時間來不及了。
與師父一號相同的異能在頃刻間發動。
伴隨著血條的飛速下降,岑言視野裡出現了類似信號不良時所出現的雪花斑點。
他當機立斷使用了「終焉的胸針」的鎖血效果,將血條險之又險地鎖在了百分之十。
岑言用力甩開師父一號影子的手,這一次成功甩開了,在跟對方順利拉開距離後,他迅速接上「時光長綾」的回檔效果。
一半雪白一半淺金的長綾緩緩浮起,在黑夜裡散發出微光,圍繞著岑言開始緩緩轉動,像是時間長河中古老的膠卷一樣,淺金色的部分閃爍著模糊不清的人影,雪白的部分則是一片空白。
岑言在選定跟師父一號的影子見麵的那一刻回檔時,餘光忽然注意到被他甩開的師父一號影子正扶著樹乾口吐鮮血,衣服上也逐漸浸染出靡麗的猩紅,像是回光返照結束了一樣。
岑言:?
岑言簡直大為震撼,師父一號的影子居然如此敬職敬業,就連本體被刺所受到的重傷也能忍到在成功偷襲他來之後再吐血!
什麼是合格的刺客啊?!
這份震撼直到岑言回檔結束,回到了站在挖掘機上麵聽見聲音扭頭跟師父一號影子對視的那一刻才緩緩消散。
這一次岑言有了準備,他在靠近時從商城裡買了條麻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先出擊,在師父一號的影子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逃跑時,直接把對方綁在了樹上。
這一次反偷襲成功的岑言終於想起為什麼他會覺得之前師父一號影子站在樹底下的場景有些似而非似的熟悉了,原來他在「未來紀元」裡第二次觀測到的那一幕就是現在。
如果說之前是似而非似的熟悉,那現在就是場景重現。
被控製住行動的“費奧多爾”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對方果斷的超出他預料,像是早就知道他是影子了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似乎再偽裝也沒有什麼必要,不過對方沒有直接殺了他,而是控製住他的這種做法意味著對方想要從他這裡得知些什麼,或許他可以通過這一點反向得知對方是如何確認他就是影子的。
“費奧多爾”收斂思緒,主動開口,“岑言,您想問我些什麼?”
岑言想問的問題有很多,隻不過他現在最在意的問題果然還是……
“費奧多爾”在腦海裡猜測出了很多種可能最大的答案,也根據那些答案推測了對方會向他提問的問題,但在對方開口時,他才設身處地地感受到了費奧多爾記憶中的那種難以預料的感覺。
隻見眼前的青年在沉思片刻後,認真地問道。
“你這次怎麼裝我師父,還穿他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