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易家怡隻看到凶手的背影,臟亂的短發,和一件圓領短T。
接下來,還有第三段、第四段影像……
易家怡手指微顫,麵色逐漸發白。
直到一隻有力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正在酷熱的天氣裡打寒顫。
方鎮嶽遞過來一瓶水,她乖乖接過,擰了一下居然沒擰開。
他又撈回去,幫她擰開蓋子才遞還。
仰頸喝了半瓶,易家怡抹了把額角的汗。
方鎮嶽看著她喝完,才將礦泉水瓶蓋遞給她,伸手拍拍她的背,當做安撫。
“走吧,回警署了。”
陳光耀頂著大太陽搜了兩遍證,許sir也收好了所有屍塊,大家已完成現場工作,要回去化驗和解剖了。
……
回程的車上氣氛很糟,法醫官摘下白手套,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屍塊剁的很細,初步推斷凶器應該是剁骨刀。
“凶手應該沒什麼解剖知識,有的地方對著關節剁,有的地方就是亂切亂砍。
“屍塊上有無意義的切割傷和剁傷,仿佛在分屍時,凶手還一邊發泄情緒。”
“不是有仇,就是變態。”劉嘉明直磨牙。
許君豪沒應聲,關於凶手的側寫,就不是他這個做法醫的該管的了。
“拋屍地沒有其他行動痕跡,凶手應該就是將屍體拋丟在草坡處,未多做停留,也沒有其他多餘動作,所以沒留下什麼關於凶手的線索。拋屍袋外沒有血跡,凶手給屍塊分裝時應該是比較冷靜的。回警署裡我們會嘗試采集袋子上有沒有指紋,但……”陳光耀歎口氣。
“希望渺茫?”方鎮嶽皺眉。
“嗯。”
“先從袋子和屍體入手看看有沒有線索吧。”方鎮嶽朝著陳光耀點點頭。
“嗯,我們儘量多做化驗,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特殊物質,特殊線索。”陳光耀拍拍方鎮嶽肩膀,方鎮嶽也回禮的拍拍陳光耀手臂。
抵達警署,大家互相鼓了鼓氣,便分道揚鑣。
Gary去法證科蹲守,方鎮嶽等其他人則一齊跟進解剖室。
法醫官將屍塊取出,逐一判斷位置,並拚接擺放。
當最後一塊兒被許君豪拿在手中,費力判斷時,一直沒吭聲的易家怡終於開了口:
“這些殘肢不屬於同一人的。”
許君豪怔住,抬頭看看易家怡,又看看解剖床上的屍塊,疑惑問:
“為什麼?”
站在邊上的林旺九看一眼易家怡,難道這家夥不僅看得出凶手,還會看屍體?
他四處望望,總不會是她真的能跟死者溝通,所以看到現在很多鬼魂站在四周,才說死者不止一個吧?
“十一,案子不是這麼斷的。許sir做事,你不要亂講話。”林旺九擺擺手,示意易家怡多看少說。
本來小女警從文職調過來,就有很多人盯著了。
如果又一直胡說出錯,會搞得重案組很難看。
易家怡抿著唇,頭一次在彆人跟她講話時,沒有乖乖應答。
她與許君豪對視時,眼神格外堅持。回頭對上方鎮嶽的眼睛,也抿著唇一臉肅然,不願服軟收回自己的‘胡言亂語’。
方鎮嶽看著她,沒有訓斥她,反而走近解剖床,跟許君豪一起仔細打量起屍塊。
許君豪彎腰靠近,才要帶著‘這些屍塊是否為同一人’的疑問,仔細做下檢查。
這時解剖室門忽然被打開,法證科的化驗師拿著一張化驗單走進來,遞給方鎮嶽的同時,對許君豪道:
“許sir,我們第一時間做了血液化驗,確定現場采集的血液,不屬於同一人。具體是幾人,還要繼續做DNA層麵的化驗。”
許君豪眼睛瞬間瞠大,死死瞪住化驗師。
“怎麼了?”化驗師見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也低頭疑惑的打量了下自己。沒什麼不妥啊,化驗服什麼的都穿得整整齊齊啊。
眾人回過神,又將視線轉向易家怡,其中有詫異,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驚歎和不解。
林旺九摸了摸鼻子,走到一邊。
居然被家怡說中了!
不自覺搓了搓手臂,他又感覺到陣陣寒意。眼睛左右看看,除了他們這些人,當然看不到什麼所謂的鬼魂了。
可是……
又伸手摸了摸耳朵上夾著的一直沒空抽的香煙,他忍不住想:自己才要少多嘴,人家小姑娘果真有點不尋常,要說什麼就讓她說啊!
他嘴欠管人家乾嘛,真是倚老賣老、自以為是啊。
這樣想著,再看易家怡時,不止多了一點敬畏,甚至還有點戒懼。
許君豪顧不上跟化驗師講話,當即低頭仔細打量起屍塊。
在簡單的做了屍斑觀察和殘肢視檢後,他抬起頭,張了張嘴,緩和了下訝異情緒,才開口:
“根據屍斑判斷,幾個屍塊所屬的死者死亡時間並不相通。
“雖然可能有其他因素影響,但根據膚色、骨骼來判斷——”
說著,他望向易家怡,認真點頭道:
“殘肢的確不屬於同一受害者,你居然更早做了屍斑觀察嗎?”
易家怡沒說話,她咬住唇,盯住解剖床上的屍塊,再次進入了心流影像中。
她要再仔細看看,即便看不到凶手的臉,也要多記住其他信息,說不定能捕捉到重要的線索呢。
許君豪見易家怡又死盯著屍塊觀察,忍不住嘖嘖: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怪不得方sir會將她調到重案組……當然不是因為她又暖又甜又靚,的的確確是因為能力出眾啊。
……
“初步判斷受害者有5人……”一輪屍檢結束,許君豪摘下手套,脫掉帽子,跟方鎮嶽等人邊走邊口述屍檢過程中捕捉到的信息。
易家怡被派去跟Gary一起整理和收集法證科報告,許君豪回頭看看小女警的背影,越想越覺得很了不得。
拋屍現場的狀況很複雜,晃眼的陽光,環境色,溫度等等都不穩定。在那種狀況下現場做屍體檢查的話,很容易被環境影響,做出錯誤判斷。
而且當時信息紛雜,要做證物和屍體的采集,確保不遺失重要屍體碎塊和線索在現場,已經壓榨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力。
他自己都不敢確定,在那種環境下,能瞬間做好準備的屍體觀察,並得出受害者不止一人的結論。
更何況,大家提前想不到這些屍塊竟分彆是好幾個人的,壓根兒不會先抽時間去做屍斑對比之類的細節檢驗。
而易家怡隻在幾步外看看,居然就能精準判斷。
他瞪向方鎮嶽,與之大眼對大眼了幾秒,才壓抑情緒的開口:
“她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就那麼遠遠一看就知道了!
不用細問許君豪在說誰,方鎮嶽已然知道對方在疑惑什麼。
挺好,終於有B組以外的人也被小女警攪迷糊了。要好奇就大家一起好奇,誰也彆想豁免。
他莫測高深的挑唇笑了笑,抽走化驗單,拿眼睛瞥許sir一眼,玩笑道:
“彆問,問就是鬼上身。”
說罷,方鎮嶽大步流星離開,隻留下一腦門問號的許君豪,盯著他的背影好半晌動彈不得——
“?”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