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要將刀插入死者胸口,為防止死者身體搖晃跌倒,搞出大動靜驚擾他人,會扶壓住死者的背部。”方鎮嶽又對陳光耀道:
“大光明哥,死者背後衣服上,再做一下指紋采集吧。”
“好。”陳光耀點點頭,“跟你出勘察任務,有時候真的不需要帶腦子,隻要帶耳朵,聽你的就行了。”
劉嘉明推門進來,報告道:
“嶽哥,我跟另外兩個軍裝警一起搜了所有16人的身,沒有沾血的手絹、手套等物。他們的衣服也沒有沾了血跡的。
“在發現屍體後,沒有人出過這個包廂,也沒有人上過衛生間。
“我還問過發現死者死之前,最後一個確定死者還活著的人,他說大概就是在發現死者死亡之前的十分鐘左右,他趁電視播放的歌曲畫麵很亮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確認那時候死者胸口還沒有刀呢。
“我又問過其他人,在那十分鐘裡,都沒有人出過包廂,侍應生也能作證。”
易家怡一邊記錄,一邊抿唇。
這仿佛是個特殊的‘暴風雪山莊’,沒有其他人進來,也沒有任何人離開,凶手就在這16個人中。
而且,那個包住刀柄的東西,應該還在包廂裡。
“包廂裡沒有衛生間,沒有洗手台,除非凶手將包刀柄的東西吞掉,不然一定還在這裡。”方鎮嶽也想到了這一點,轉頭對陳光耀再次提要求:
“有可能是麵紙等,能不能——”
“好的,方sir,我們把所有垃圾桶都檢查一遍。”陳光耀歎口氣,拍拍巴掌,招呼著技術員們開始翻垃圾桶。
“方sir,這是發現死者時,包間裡所有人的座位,我畫好了,上麵標著名字。”一名技術員扯下一張紙,遞給方鎮嶽。
“謝謝。”接過紙張後,他走到沙發前開始觀察。
兩邊位置的人拐到後麵殺人最方便,不容易被發現。坐在中間的人如果離開兩次繞過好幾個人的視線,去後麵殺人,就極容易被發現。
這邊方鎮嶽開始分析起最可疑的人,陳光耀則在交代完下屬搜垃圾桶後,站起身準備點人去隔壁采集現場嫌疑人的腳印和指紋等。
身邊兩個化驗師手裡大包小包東西多,他想找個探員幫忙拎他的小箱子,便對站在身邊的譚三福道:
“三福,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東西。”
三福回頭看了眼陳光耀,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光明哥,我這也正忙。”
說罷轉身走到方鎮嶽身邊,顯然是除了方sir,其他人根本使喚不動他。
陳光耀皺眉抿唇,看了看手裡的東西,考慮要不先整理一下再去取證,這時斜裡忽然伸出一隻小手,拎起了他的小箱子。
“大光明哥,我幫你拎吧。”
“謝謝,家怡送我到隔壁就好。”陳光耀欣慰的點點頭。
“應該的嘛。”家怡笑笑跟在陳光耀身後,轉頭看一眼許君豪正檢查的屍體,無聲歎氣。
她得去隔壁看一看那16個嫌疑人,確定一下自己在心流影像中看到的人,到底是哪一個。
……
KTV封鎖線邊,聶威言皺著眉,還在反駁同事:
“這能有假?凶殺案發生,人家這不都跟來辦案了嘛,也是show?”
“她一個女人,要說了解麻將、烹食、逛街呢,我就信。但探案?嗨,還是趁機泡個探長啦、督察啦,回家生孩子吧!”Joe歪著頭,肆無忌憚地笑道。
忽然一人掀開警界布條走出來,狠狠撞了下Joe。
男人才要回頭發火,便見撞他的正是他口中該回去生孩子的女警,便尷尬地沒吭聲。
易家怡狠狠瞪一眼Joe,磨了磨牙,忍住再踩Joe一腳的衝動,昂頭穿過人群,跟隨陳光耀和另外兩個技術員,走向隔壁包間。
三福則一直跟在方鎮嶽身邊,觀察過凶案現場後,轉到另一個沒人的小包廂裡,開始一個一個單獨提審在場的十六人。
三福坐在方鎮嶽身邊,審訊過程積極且用心專注,力求表現自己提取筆錄時專業能力。
問題選擇夠到位,頭腦夠清醒,探案夠聰明。
方鎮嶽一直坐在他身邊不開口,三福就知道自己問的方向毫無問題,這使他更加自信,也更加從容。
組內九叔是個整日隻想著少點麻煩,就等退休的老人。嘉明、Gary都是腦子裡不想事兒的後生仔。
隻有他心裡記著方sir即將去參加內提考試,準備升見習督察的事。
方sir去其他組做督察,B組肯定要升一個新沙展。
是以,這些日子他一直努力表現,很希望在內提沙展時,方sir能將他的名字報上去。
他已經三十多歲,內提的機會變得尤為珍貴,每一次都要小心珍惜,努力表現。
好在京士柏這幾個案子,每次劉嘉明他們出任務,都必有另一個人作陪。隻有他曾有過被方sir獨立安排做事的時刻。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信號:方sir在組內這些人裡,唯獨覺得他有能力獨挑大梁。
三福看準了每一個在方鎮嶽麵前表現自己各方麵能力的機會,隻等那個名額落在自己頭上。
組內所有探員,他都認真分析過了,哦,還有一個小十一,那是比劉嘉明和Gary更新的警員,更不可能是對手了。
待最後一個人首輪問詢也結束,三福將筆錄轉給對方,“請確認無誤後,簽個字吧。”
“好的,警官。”
方鎮嶽站起身,已率先踏出小房間,走向凶案現場至尊包間。
三福將最後一個嫌疑人送回等候的包廂裡,繼續請軍裝警看守,拜托十六人配合警察辦案,再多停留些時候,便也轉回至尊包廂。
“怎麼樣?”方鎮嶽走到屍體邊,問詢已經回來繼續做勘察的陳光耀。
“鞋印我拓好了,做過初步對比,有6個存在往返腳印的人。我和家怡正在討論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再在這六個腳印裡做一下篩選。”陳光耀直起腰回答道。
“有找到篩選辦法嗎?”方鎮嶽挑眉。
三福站在方鎮嶽身後,看了眼陳光耀擺在桌上的6個鞋印拓印紙張,皺眉問道:
“這能有什麼篩選辦法啊,隻能再將這六個人單獨做二輪審問了。”
“不是啊,家怡真的發現了一個線索,方sir你聽聽看有沒有道理。”陳光耀朝家怡挑了下下巴,“家怡你再說一遍吧。”
“嗯。”家怡點了點頭,才對方鎮嶽道:
“嶽哥,我周末的時候去圖書館看書,研究了下痕檢中的不同特征鞋印,代表的重要線索。然後剛才我模仿你方才判斷死者衣服背麵可能留下凶手指紋的思路,分析當凶手站在那裡殺人時,鞋印有沒有可能有什麼特殊的呈現。”
三福站在邊上,忽然有了些不得了的預感,轉頭去看方鎮嶽,果然,嶽哥正對著小十一點頭,甚至露出了他在凶案現場從不會露出的鼓勵表情。
是的,每次親臨凶案現場,都會一臉陰沉凶相,肅然的仿佛隨時要殺一人的嶽哥,居然在微笑!
“當凶手要彎腰,用力將刀插入死者胸口時,一定渾身使勁兒,那麼她的腳就是重要的承力點。”易家怡眼睛亮亮的,在方鎮嶽的鼓勵下,越說越振奮:
“而且,凶手不止會留下深於其他人的一雙腳印。這雙腳印還會呈現出很特彆的形態,那就是——”
家怡模仿凶手的模樣,微微蹲身,彎腰,前傾身體。
隨即抬頭對方鎮嶽道:
“當我們保持這樣姿勢,又十分用力時,一定會是前腳掌著力。那麼,就會在地上,留下一個非常非常深的前腳掌腳印!”
站在邊上聽著這一席話的劉嘉明,雙手忽然不受控製的舉高,然後像自己有主見般,開始鼓起掌來。
這是之前隻有在聽方鎮嶽分析案情時,才會有的衝動。
而今天,它屬於易家怡!
嘉明這雙手,不自覺為家怡相擊,啪啪作響。
方鎮嶽的笑容也擴大,點頭道:“說得很好。那就請大光明哥根據這個推理,再檢索一下死者身側,符合十一所說的鞋印吧。”
家怡得到方鎮嶽的認可,立即綻放出羞澀又充滿成就感的笑容。
三福看一眼方鎮嶽,又看看易家怡和陳光耀,忽然十分懊惱:
早知道跟著法證科做事,能有這樣的表現機會,他方才就不應該拒絕大光明哥,應該乖乖幫對方拎箱子的啊。
不過,十一是怎麼回事啊?
她一個臉都還沒混熟的小新人,怎麼這樣上進的?
好好的假期居然不去逛街拍拖,而是跑去圖書館看書?
還一看就學會了……這麼聰明乾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