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怡常常覺得,他們在這個社會中的生存能力,比她這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更強大。在他們身上,她也感受到了非同尋常的生命重量,汲取到了可以支撐她變得更強大的熱度。
真好,想抱抱這個小東西,可惜他倔強的眼神和瘦削的骨骼,顯示著他不是個柔軟渴求同情的小動物。
於是,她隻拍了拍這隻成長中小野獸的肩膀,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其他探員們也紛紛朝丁寶樹或點頭,或豎大拇指,表達了鼓勵之情。
小少年立即露出個說不清是得意還是滿足還是羞赧的笑容,應該比被擁抱更愉悅。
晚風習習,吹動樹葉沙沙響,香江正經曆著入秋以來的第一次降溫。
有些樹已率先給了反應,樹葉轉黃,隨風飄落。
但樹邊的小花,聰明的生長在避風處,仍挺直□□,舒展綠葉。在冷空氣中,完成它最後的盛放。
因為證據確鑿,吳珊榮的口供又激發了所有人的同情和憤怒,毫無例外的,渡船街碎屍案凶手張大福被判死刑。
趕上九零年代香江廢除死刑前的最後班次,狠狠重判。
渡船街碎屍案結束了,新案子也要努力啊。
晚飯接近尾聲,家怡經過深思熟慮後,深吸一口氣,湊到方鎮嶽耳邊低聲道:
“嶽哥,我有個情況想跟你說。”
方鎮嶽一轉頭,便看到放大的一雙水汪汪大眼睛,和蒲扇般忽閃忽閃的長睫毛,嗯……
“什麼事?”他沒慌亂沒臉紅,表現的很從容,可圈可點!佩服自己。
“我們去恒祥旺業的時候,之前不是問到了三福哥的前妻丁婉芝嘛,當時我記得她嗬嗬笑了下。”家怡眨巴著眼睛,表情格外認真,認真的可愛。
那種提到一個人的名字後,輕笑一聲的反應,家怡太熟了!
也許男人不會對這個反應特彆敏感,女人卻都知道,那是有八卦的信號。
周建國身上絕對有什麼引得丁婉芝發笑的狀況在,家怡在心流影像裡,看到的是周建國跟一個陌生女人一塊兒做苟且之事。還有什麼八卦,比男女之事更值得一聊的?
說不定丁婉芝那裡就有能將線索指向凶手的八卦呢!
家怡跟方鎮嶽細細描述了這些想法後,又企望地道:
“嶽哥,我問過丁婉芝了,她雖然很不願意被警察問東問西,但挨不住我在衛生間纏著她……她跟我說晚上在公司有個會,九點多結束,我要是願意等,可以到時候去恒祥等她。
“可是……我雖然每天下午去練槍,但移動靶的培訓還沒結束,現在還領不了槍。
“我不敢貿然單獨行動。”
萬一出事,萬一碰到凶手,萬一陷入危險——
“可是我又真的覺得可能從丁婉芝那裡問出什麼來,所以……”
家怡歪著頭,眼巴巴望著方鎮嶽,仿佛這個世界危險重重,隻剩她和方鎮嶽兩個人,她的性命全都要指望在方鎮嶽身上一樣。
沒有男人能抵擋這樣的眼神。
沒有!
“知道了!”方鎮嶽深吸一口氣,平穩有些紊亂的呼吸,壓製逐漸泛熱的耳根。腦內勸自己開始興奮的情緒:冷靜,你冷靜一點。
裝模作樣的乜小女警一眼,他才一副一切儘在我掌控之中的了然模樣,低聲道:
“讓方sir給你當保鏢嘛,答應你了。”
“謝謝嶽哥!”家怡立即豎起兩個大拇指,比方才給丁寶樹還多豎了一個大拇指呢。
但謝完了,她又有些猶豫。
方鎮嶽看出她還有話說,挑眉道:“還有什麼?說吧。”
“啊,那個,閒聊八卦的話,女人和女人會比較放鬆,能聊很多有的沒的。可是如果多個男人,又是嶽哥你這樣威風凜凜的警長的話,我怕她會拘束,會害怕啊……”
“聽懂啦!”方鎮嶽哭笑不得,“就是我這個保鏢要悄悄保護你,不要露臉,不要被丁婉芝發現,對不對?”
家怡點頭如搗蒜。
方鎮嶽手指敲了下桌,“行啦,也答應你。”
家怡高興的再次豎起兩根拇指,對方鎮嶽表示感謝和認同。為顯示認同升級,她桌下的兩個大腳趾也翹起,雖然他看不到。
飯後,一眾探員分道揚鑣,方鎮嶽則跟易家大哥打了個招呼,借他大妹妹一用,小加個班。
吉普車載著小女警,朝旺角道呼嘯而去。
……
孫新收桌時,看到方鎮嶽麵前桌上排擺了好多花生豆。
探員們怎麼不吃啊?好浪費。
悄悄看看四周,他一粒一粒全撿了送進口中。
嘎嘣嘎嘣,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