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足跡等線索可以推斷,受害人先跳車,跌倒後爬起奔逃,慌不擇路中跳下崖坡。這個過程中流血量就已經很大了。
“兩人爭執撕扯到發現西裝處,受害人的西裝被掛掉,之後兩個人又撕扯向另一個方向,並從另一個方向回到車輛上。
“之後有人踩掉了些許案發現場的足跡和血跡,已確定其中一些痕跡是被發現現場的另一名目擊證人破壞的,也就是那名環衛工人。
“可能凶手也有破壞一些現場,但暫時無可考。
“凶手沒有回去取回西裝,有可能是因為他需要控製住受害者,無暇去處理爭執現場。也可能因為聽到上坡處環衛工人的摩托車聲響,不得不立即逃離現場。”
劉嘉明深吸一口氣,想了想才繼續道:
“現場各處采集到的所有血液,經化驗,屬於同一人。
“現場未發現第二人血跡。
“發現西裝的區域前,受害人和加害者起衝突的地方,流血量極高。
“中區警署的法醫官根據血量,出了個報告,西裝的所屬者應該已經死了。死亡時間很可能就在發生爭執被拽回車上時,大概在22日傍晚19點到21點之間。
“而受害者和加害人在施勳道大轉彎處發生爭執的時間,則大概在17點到19點之間。”
方鎮嶽走到白板前,將兩個時間點記錄下來。
“現有的指紋暫時還沒有比對到人,中區警署法證科的同事們會繼續做指紋成像比對。”劉嘉明撓了撓頭,又拿起自己方才接電話時記錄的本子,看了看才繼續道:
“今天白天中區警署法證科會去現場做二次勘察,畢竟昨天晚上天黑了,可能有線索遺漏。他們請我們作為案子的CID負責人,派至少一名探員做勘察陪同。”
“九叔和嘉明去吧,不必下崖坡,跟著做一下勘察,采集一下線索就好。”方鎮嶽點將道。
“Yes,sir.”九叔和劉嘉明應聲後,各自在公桌上領了一杯家怡早上在樓下點的咖啡,便出發了。
方鎮嶽伸展了下手臂,轉頭看向辦公室裡還剩下的三個人,忽然轉頭問家怡:
“你覺得,接下來要做什麼?”
家怡正一邊在本子上做記錄,一邊垂眸沉思,忽然被點名,抬起頭來先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嶽哥在講什麼。
轉頭又對上三福和Gary的眼神,家怡壓下本能想謙虛的衝動,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勇敢地承受來自他人可能存在的審視,坦然麵對自己想當沙展的欲-望,站起身道:
“現在我們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是確定受害者身份,找到這個人,或者屍體。
“早上中區警署法證科傳真過來的照片中,有西裝的照片,我們可以複印幾份,一組人拿著照片順施勳道上行,走訪山頂富豪住戶,或許能找到擁有這件西裝的人。
“另一組拿著去奢侈品店,根據外套的品牌、款式等信息,尋找購買這件西裝的人。”
方才中區警署法證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家怡接過電話專門問過發傳真打電話的阿威,那件西裝的品牌、材質等信息。
大牌貴重衣服也屬於奢侈品,跟普通人隨便買的衣裳不同,他們都有型號、款式等信息。大概也像人一樣,有類似出生年月日、出生地等信息,擁有它們的‘身份證’。根據這些線索,是可以追根溯源的。
方鎮嶽腦中早有預案,聽到家怡的話後,嚴肅地點點頭,隨即挑眉示意。
家怡接收到他的信息,抿了抿唇,才轉頭看向三福哥和Gary,鼓起勇氣去向探員們下達命令:
“三福哥和Gary根據現有信息,尋找到香江市內售賣這件西裝的店,然後去走訪品牌店鋪,尋找購買這件西裝的人。
“我和嶽哥去山頂走訪住戶,尋找西裝的主人。
“現在就出發吧。”
雖然之前已經帶過嶽哥幫忙安排的Gary和劉嘉明小組,但這次有三福哥,她仍然有些緊張。
沒做過領導,並不習慣管理和指揮他人,她仍有許多心理負擔。
擔心彆人骨子裡仍舊不服氣,會在她hold全場時覺得她下達指令是一種攻擊行為,因而產生敵意。
也怕三福哥即便作為同事是喜歡她的,仍會無法接受被她指揮。畢竟人有時候理性上以為自己接受了,實際遇到事時仍感性占上風,本能的反抗和不高興。
自從嶽哥開始有意識的訓練她獨立帶隊的意識和能力起,家怡才明白,權力代表的原來不是‘我想乾嘛就乾嘛’那麼爽而已。
想要擁有一份權利,也需要勇氣和信心。管理他人的勇氣、駕馭他人的信心。
這也是一份責任,你要確保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同時還要替其他人做考慮,考慮你交代的工作是否適合他們,你的安排是否保障了他們的權益,沒有冒犯到他們……
畢竟你在安排他們做一些很辛苦、很累,甚至有危險的工作。萬一他們不高興做呢?萬一他們遇到危險呢?
權利原來也代表壓力,代表更多的責任和工作量,代表家怡想要做沙展,想要獲得更多的收益,想要爭上遊,就要擁有更多的能力,做更多的思考,承擔更多的工作。
她必須習慣、必須如海綿般學得更快,也要勇爭先,以期做得最好、更好。
嶽哥和madam邱已經在內提名單上寫了她的名字,後麵還要考核和麵試,她必然經受更多的考驗。
現在麵對的隻是要做沙展,就必須學會的最基礎工作而已。
接受自己指令的又是跟自己相熟的三福哥、Gary哥等探員,又有嶽哥在邊上撐腰,如果這場麵都扛不住,回頭九叔退休了,B組會來新人,嶽哥會調走,她還做個屁啊。
如此一想,家怡深呼吸,快速回想了下當下案件情況,立即確定自己的安排沒問題。
於是挺起胸膛,昂首亮目,絲毫無懼的望向三福哥和Gary哥。
她的信心和氣勢傳達給兩名探員,加上家怡一直留給他們的可靠印象,合適的命令加上‘家怡一貫可靠又有能力’的好口碑,兩名探員沒有生出負麵情緒,很順滑地接受了被易家怡安排的現狀,依次應聲表達了他們的接納。
方鎮嶽這時才點點頭,拍板道:“開工!”
“Yes,sir!”探員們齊聲應道,領命乾活了。
家怡深吸一口氣,垂眸體會了下自己方才的緊張與擔憂,又細品下三福哥和Gary順暢接受的反饋,隱約有了些做沙展如何得到他人認同和尊重的體悟。
對自己的憂慮情緒也有了個交代,原來有些事在做之前,會畏難,但真的去做了,或許會發現,它原本沒那麼難,也沒什麼好怕的。
隻需要認真做,然後邁出那一步而已。
抬起頭,她對上方鎮嶽的眼神,雙腳啪一聲並起,立正挺胸抬頭,她標準地向方鎮嶽行禮,隨即認真道:
“我懂了,方sir.”
方鎮嶽唇角翹起,眼神裡滿滿認同與讚歎。
很好,不需要他說太多,她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也學會了他想教她的東西。
不愧是你,易家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