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六七十年代好窮, 市民辛勤工作,早出晚歸, 常見一人打幾份工。非常早的早餐和非常晚的宵夜, 為服務這些人,應需而生,慢慢就開了好多好多家。
最出名的陸羽茶室、蓮香樓、金鳳茶餐廳, 還有九龍城街市3樓熟食檔裡的陳記、德記、馬仔之類都有非常豐盛的早餐盛宴。
如果有一天淩晨,你看到有人在這樣的地方出入,大快朵頤, 是否認定這是早起貪食這一口美味的老饕?
Noooo,他們還可能是徹夜審訊的CID探員。
隻因為熬夜蹲守捉人, 取得重大突破, 於是全員集合, 輪流熬鷹審訊。
換班下來的人, 不僅要喘口氣休息休息, 還要趕出去找個地方, 迅速補充一下能量。
他們不能滿桌點心細細品味, 風卷殘雲倒也有幾分快意。
方鎮嶽飽肚後又帶著家怡去查證大頭近期的金錢收支, 23日晨大頭存了30萬港幣入賬。
今日淩晨大頭取出10萬港幣,還剩20萬存款。
這筆錢是從何處來, 暫時無法查證。
在銀行調取富豪周新會的財務收支以及新會皮革公司的財務收支,都沒有找到近期有大量金額支出, 即便有金錢出入,也都名目清晰,無可疑。
探員們懷疑周新會可能是現金支付,但這樣的話,一時間就很難查證了。
回到警署整理了下暫時訓問出的筆錄, 大頭存入的30萬,這是銀行有記錄的錢。
但馬尾稱這次生意是40萬港幣的價格,那麼為什麼大頭隻存了30萬?這一天又為什麼隻從30萬中,取了10萬給馬尾?
再往深裡一問詢、一算計,才得知馬尾在新聞爆出趙東生死亡當日,就已經從大頭處取得40萬港幣。
那麼警隊便合理推測,大頭存入賬戶的30萬隻是自己作為中介人的收益,而非周新會給的全部傭金。
為徹查這筆錢的狀況,審訊室裡繼續針對捕獲的兩個接洽大哥和一個小弟熬鷹。
邱素珊申請到搜查令,方鎮嶽帶著家怡、徐少威和法證科兩個化驗員直奔大頭家。
在大頭家進行了2個小時的徹底搜查,法證科得到指紋、足跡等證物若乾,家怡在大頭床板下找到倒黏在床板上的10萬港幣,方鎮嶽找到窗框頂藏著的20萬港幣,徐少威在衛生間洗臉台下的空洞裡找到一袋大-麻。
滿載而歸後,把錢一比對,又給法證科的同事確認了一下,基本上可以判斷是同一批次的錢。
方鎮嶽又帶著被替換下來的三福和Gary,以及另外兩名化驗員,到馬尾家做了一次搜查。
最終發現25萬港幣,大概是40萬傭金到手,立即便有15萬用來還貸或者大吃大喝掉了。
帶回警署,又是一通比對和化驗,確定這25萬與之前在馬尾處搜來的錢也是同一批次。
家怡坐在桌前一算計,大頭這幾天手裡相當於是過了100萬同批次的港幣:家裡藏著30萬,存了30萬(其中提取10萬被當場捉獲),給了馬尾40萬。
盯著這個數字看了好一會兒,靈光一現,她抬頭問方鎮嶽:
“嶽哥,有沒有可能,富豪周新會給了大頭100萬港幣,將雇凶殺人的事宜全權交給大頭。而大頭自己貪了大頭,隻拿出40萬港幣交給馬尾。馬尾覺得自己抓住了大頭的短處,前來敲詐,又多要10萬。這樣下來,如果事情平息,馬尾殺人賺50萬,大頭隻是在中間做個轉包商,也賺50萬?”
“極有可能是這樣。”方鎮嶽手指壓著家怡做記錄的本子,收回手指後轉頭對劉嘉明道:
“去找馬尾談!大頭拿了老板100萬,隻給他40萬。大頭自己什麼都沒乾,就獨吞了一半金額。看看馬尾什麼心情。”
“Yes,sir.”劉嘉明這就明白了,接下來的審訊策略就是分化他們,這麼一搞心態,這些爛仔本就不是什麼心性平和的家夥,隨便被挑撥一下,就能立即拍桌罵娘。
大頭手這麼狠,最初想直接壓住60萬,顯然是沒把馬尾當兄弟,甚至還把馬尾當傻-逼使喚。
這麼居高臨下,這麼不尊重人,馬尾要還能心平氣和地覺得大頭賺這個錢合情合理,馬尾就不會走上這麼一條路了。
果然,不出15分鐘,馬尾就將大頭的底細透了個明明白白。基本上是從馬尾認識大頭的第一天起,大頭做過的所有壞事,連喝醉後往樓下老阿嬤晾曬的衣服上撒尿的事情也沒漏掉。
大概是在10天前,大頭找到馬尾,說有個活交給他,劫富濟貧的大好事,賺一筆大的,可以養老的那種好事。
40萬,殺掉房地產商趙東生。
在下達任務時,大頭就給了馬尾1萬港幣作為押金,後續的錢要等人死了才支付。
交付押金的同時,還有一份一份詳細的趙東生信息介紹,包括趙東生的幾個家庭地址,幾個‘外室’住址,日常習慣,常去的娛樂場所等等,專業得很。
這份筆錄非常詳儘,馬尾供述的關於趙東生的信息,也基本上跟探員們查到的一致。
隻是,拿到這份筆錄的同事,探員們還拿到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爆炸消息。
當劉嘉明詢問馬尾的具體殺人流程,以及屍體被丟棄在何處時,馬尾雙手一攤,大聲說:
“阿sir,實不相瞞,我根本沒有殺趙東生啊。我們拿到預付的那一萬港幣,整天花天酒地,今朝有酒今朝醉,誰還想著去殺趙東生那個有錢佬啊?等我們花完錢了,倒可能真的會考慮去殺人。”
“不要胡攪蠻纏,現在鐵證如山,是要翻供嘍?”劉嘉明猛一拍桌。
“我騙你乾嘛啊,阿sir,這麼多實話都說了,還差這一句嗎?不過阿sir,我能不能當警方的汙點證人啊?我又沒殺人,還能幫你們作證,是不是不用抓我啊?”馬尾身體微微前傾,笑得很輕鬆。
劉嘉明皺眉示意馬尾繼續講,馬尾翹起二郎腿,很隨意道:
“我就是23號忽然看到報紙,說趙東生失蹤了,可能已經死掉。恰巧那一萬港幣快花完了嘛,我就靈機一動,去找大頭要錢。哪知道大頭那麼好騙啊,蠢貨還想騙我?哈哈,早就被我騙的團團轉了,跟你馬尾哥玩這一手?”
馬尾說著還忍不住哈哈大笑,被劉嘉明拍桌示警了,才尷尬地摸摸嘴角,繼續道:
“我說的很真的,大頭就信了。畢竟他也沒想到,還有其他人會真的要了趙東生的命嘛。反正趙東生死了,不管是誰殺的,大頭的目的也是達成了嘛,我收點錢花花也沒什麼。
“趙東生死亡時間是22日晚上嘛,我有時間證人的。
“就是這樣啊,阿sir,後麵的事情你都知道嘍。”
“……”劉嘉明搓了搓手指,又問了下馬尾具體的時間證人等信息,他無語地敲敲桌麵便出了門。
對上方鎮嶽和家怡視線後,劉嘉明捏著筆錄,問道:“嶽哥,接下來怎麼辦?”
方鎮嶽手扶著牆壁,心中有了個念頭,但他沒急著開口,而是轉頭問家怡:
“你有什麼想法?”
“嶽哥,我在想……馬尾是怎麼在短短一兩天內,就將15萬港幣全花掉的。”家怡眨了眨眼,又回想起案件至今的所有細節。
“所以?”方鎮嶽挑眉。
“有沒有可能,馬尾不是拿那15萬港幣還債之類?”家怡想了想道:“比如買彆人給自己做時間證人,花錢把首尾處理清楚,保證自己即便被警察抓到,也不會露馬腳。甚至有沒有可能,這筆錢還買了些船票之類,可以幫助他逃離香江,躲過風頭?”
方鎮嶽抿了抿唇,“你很敏銳地發現了這筆憑空消失的錢,不過我對這筆錢的去處還有一些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