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貴邦已結好賬,站在來福冰室門口,左右觀望來往車輛。
徐少威坐直身體,表情逐漸冷肅。
……
能在鬨市之中走進幽巷,不因牆根處阿伯阿婆聊的八卦駐足,不被絢麗街道迷了眼,是最擅長獨處的妙人。
在香江最不流行‘孤獨’二字,這裡人人喜歡熱鬨,每個家庭都最好是大家庭,幾代同堂,每天暖烘烘一群人圍桌吃晚飯,然後一起看同一部熱劇,看狗血電視劇裡大小姐相愛的男人居然是她親哥哥、她不小心一夜情的對象竟然是親生父親……
但做軍裝警的,要舍得下熱鬨,學會大隱於市的心境。
比如阿禮每天為了巡街時不無聊,總要帶著種超脫的眼光,去觀察來來往往的人,去想象他們的生活和他們正煩惱的事,但又不能為他們駐足,接下來該去巡的街必須要去,多個巡街打卡點必須按時按點到位登記。
如此一來,他像是每天都要穿梭在街道上的獨行俠,與無數市民擦肩,卻不與任何人相識。
他想象自己腰間配著長劍,長發飄飄,武功高強,有那個逆行闖天下的孤狼氣質,很酷。
長官老是對他道歉,因為跟他一起巡街的老警察退休,警隊一直缺人手,未能及時給他這組補上隊友。
同時巡街必須兩人,本就是今年才開始落實的政策,他習慣了做獨行俠,常嫌之前那位老警察巡街拖拖拉拉,又喜歡動不動停下買街邊小食……現在又恢複獨行,他倒希望一直如此,不要有另一個聒噪鬼補位陪他。
但今天他實在清靜不得,一直夜班的女朋友放假,他要上班沒空配她,她居然來尾隨自己巡街。
“你不要一直跟著我啦,太陽這麼大,好不容易休息,你去逛街啊,或者回家睡覺看電視嘛,不都比在這裡走路舒服?連平底鞋都沒穿,晚上回去又要嚷嚷腳痛……”他一邊巡街,一邊回頭,不認同地跟女朋友講話。
“穿平底鞋怎麼像約會?我這個月一直代班上夜班,白天你上工巡街,晚上我上工給病人打針巡床,搞得好像太陽和月亮似的,明明是一對啦,麵也見不上一次。”Amay不滿地哼一聲,轉瞬又變高興,笑著道:
“現在很多戀人拍拖,流行壓馬路的嘛。我們現在不就像在拍拖一樣?而且你還穿著製服,好靚仔啊。”
阿禮撇嘴,要笑不小的。
轉頭見她走在外麵,便伸手拉了她一把,念叨:“走在裡麵啦,離車道遠一點啊。”
“知道啦,阿sir.”Amay笑嘻嘻應聲,看見路邊有賣魚丸,便跑過去買。
阿禮雖然嘴上念叨著讓她不要跟,但見她買東西,還是不自覺減慢了速度。
Amay買好魚丸,忙跑過來跟上他,木簽紮起一顆裹滿醬汁的魚丸,彎了眼睛問他:“吃不吃啊,sir?”
阿禮眼睛四處轉轉,見來往人雖多,卻沒有人在看他,轉頭盯了一眼她手中的魚丸,飛速湊過去,彎腰張口,啊嗚將魚丸吞到口中。
慢慢咀嚼,還要在偶爾有人望過來時立即停止嘴巴動作,假裝沉浸工作完全沒有吃女市民喂給他的魚丸。
待確定沒人看了,才又快速嚼嚼嚼,哪怕味道再迷人,也還是保持嚴肅表情——當警察的嘛,必須嚴肅!
身邊因為多了個女朋友,擔心影響巡街速度,阿禮反而走得更快。女朋友心情好,也跟著他健步如飛,有時候倒比他走得更快,要站在前麵嘲笑他短腳烏龜。
於是,這一天他們抵達來福冰室對麵金店門口打卡點的時間,比往日提前了好多。
……
家怡站在電話亭裡,給B組打電話一直是等待音,嗚…嗚…嗚…個不停。
隻得又打電話給法證科,一名化驗員接了電話,稱B組探員並不在這裡。
掛斷電話,又撥給法醫部,耳聽著等待音,眼看著錢貴邦果真走進了金店,目光下移,徐少威拉開車門下車,假做路人地伸了個懶腰,隨即雙手插兜在後麵尾隨錢貴邦走進金店。
家怡心急如焚,許sir接了電話,卻仍沒有B組人的消息。
街巷轉角拐出一名軍裝警,大步走向一品金店,一邊走一邊四望。
家怡目光掃過對街,死盯著一品金店門窗。她想掛斷電話喊茵姐幫忙看看,但時間緊急,實在等不得掛斷一通電話,再去撥另一通了。
乾脆懇請許sir幫忙安排人在警署找一下方鎮嶽,或者給方sir發個BB-call留言,來福冰室對麵一品金店,錢貴邦可能想要搶金店,如今已走進金店。
請方sir決策。
許君豪記下家怡的話,答應立即聯係方鎮嶽,替她轉達。
家怡隻匆匆道了聲‘多謝’,便啪一聲掛斷電話,快步朝街對麵跑去。
跑至九叔車邊時,她聽到了第一聲槍響——
“砰!”
家怡心臟一縮,步速加快,直衝向一品金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