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對方接通時,家怡抱胸轉頭,仰臉開口:
“嶽哥加油!被投訴的話,責任我與你共擔!”
她目光堅定,小劍眉飛揚。
一輛車駛過街道,照亮了遠處街角一家店鋪邊掛著的圓盤鐘表,時間顯示為21:40。
……
……
為了讓明天不會被投訴,家怡在路過一個炸芋角攤位時,買了好些炸芋角,拎了一兜子好多份。
路過賣炒堅果的移動攤位時,又買了好多份炒堅果。
每敲開一家門,家怡都會將帶來的炸芋角或者炒堅果送給對方,取得對方的理解和好感後,才進入公事公辦環節:詢問家中情況,確認他們有每天晚上做好防盜、防闖入措施。然後,再請住戶將家裡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檢查一遍。
如果住戶覺得不想讓陌生警察進門,可以自己拿著匕首和防身工具,自己做檢查,一則要確保凶手不會忽然從某個地方冒出來挾持人質,二則是確保家中任何區域都沒有藏人。
做好這些檢查,家怡又會禮貌與住戶道彆,並說一兩句祝好的吉祥話。
而整個過程,方鎮嶽都像煞神一樣站在家怡身後。
是以雖然有些住戶覺得大晚上的被人敲門,要求這個要求那個的很煩,十分不願意配合警方檢查,但一則沒人好意思伸手打笑臉人,二則看到笑臉人身後的刀子臉煞星,就算好意思打笑臉人,多少也有點不敢。
是以跑過好幾家,倒沒有與任何市民發生衝突。
隻是……凶手也尚未捉到。
待時間指針指向22點30時,家怡的心開始惴惴。
“嶽哥,是不是我猜錯了?”家怡手裡攥著名單,低頭看看上麵被劃掉的住戶名,和剩下的幾個還沒有查訪的住戶,忍不住不安地轉頭問方鎮嶽。
這次完全是她猜的,沒有心流影像做後盾,會不會完全是錯誤的呢?
一想到因為自己走錯路、沒能真的揣測到凶手的選擇,如果真的導致今晚有人遇害……她就覺得手指發顫。
那是她絕對不想看到的事。
方鎮嶽轉頭看她一眼,月色下女沙展的麵色有些黯淡。
他伸手摸了下她後腦勺,“查案就是這樣,有時很枯燥,就算我們心裡揣著熱血,也很可能會被消耗。彆灰心……儘人事,聽天命。”
說罷,他抬起頭,左右看了看樓牌號,伸手指向某一處,“就是那棟了。”
話音落,人已經大步朝那棟樓去了。
家怡目光追隨嶽哥背影,人高馬大的督察身姿挺拔,走起路來正應和那些形容器宇軒昂的成語:昂首闊步,龍行虎步……
總之,很果斷利落。
他是堅定不猶疑的。
家怡感受到那股‘氣’,受到鼓舞,便也昂起頭,大步追隨。
心無旁騖地繼續儘人事。
……
……
由於今夜深水埗悠蕩閒逛的人流減少,賣炸芋角的年輕夫婦乾脆也提前收工。
今晚可以回家好好洗個澡,還能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看TVB的晚間節目,也算難得的清閒時光了。
由於丈夫後腦勺很扁,又很能吃苦,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就都喊他‘扁頭陀’,意為變腦殼的苦行僧。這外號一叫便是二十幾年,如今結了婚,連他老婆也被稱為‘扁頭婆’。
扁頭夫婦一回家便先後洗去一身油汙,扁頭陀幫老婆吹乾頭發,又去給女兒吹頭發。
扁頭婆就去煮雞蛋,之後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節目,一邊笑一邊吃剝了皮的白雞蛋,香香熱熱嫩嫩的,雖然這夜宵不豪華,卻也帶給他們十足幸福感。
小女兒剛洗了澡很興奮,不想睡覺,又看不進去大人看的節目,便捏著雞蛋在家裡瘋跑消耗精力。
在轉回小臥室時,她跳上床,光著腳在柔軟的被子上跳來跳去。
雞蛋黃不小心掉在被子上,她又忙撲倒,撅著屁股在被子上小心翼翼地撚起雞蛋黃。蛋黃被撚起時,全粘在了指腹上,她乾脆盤腿坐在床腳,嗦手指上的蛋黃。
目光隨意落在某處,卻忽然定住。
衣櫃關得嚴嚴,看似毫無破綻,但昨天爸爸媽媽隨手堆在地上的臟衣服上方,卻掉了一條綢帶。
如果不是這個家裡的人,可能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奇怪,這家人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將家裡整理得一塵不染,或者家主就是有隨手丟衣服的習慣,有臟衣服有綢帶都沒很正常嘛。
但小女孩卻一眼就認出,那是她唯一一條小公主裙的腰帶,媽媽總是將那條裙子和腰帶一起寶貝對掛在衣櫃最左邊。
她隻有周末或者過節的時候才能穿那條裙……可是,它的腰帶怎麼會跟爸爸媽媽的臟衣服丟在一起呢?她昨天明明沒有穿那條裙。
一口吞掉剩餘雞蛋,小女孩跳下床,腮幫鼓鼓地,仰起臉,踮起腳,伸長手臂,毫無防備地去抓衣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