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不再遲疑,猛然起身,一把壓住門把,猛力一推。
陽台玻璃門被推開的瞬間,家怡人已經一步閃進客廳。
當所有人懵懂地朝她這邊望來時,家怡雙腳已站穩,手臂拉直,雙手握搶,槍口直直指向凶手——
是在極大精神壓力下,警探近距離麵對凶手,最本能也最快速會擺出的能快速使身體平衡、穩穩射擊的對等三角射擊式。
家怡知道,這時最大的變數,也是警方不敢貿然硬闖的原因,就是怕凶手受刺激後,會傷到人質。
之所以這次要調狙擊手,便是為了無聲無息地、在不刺激到凶手的情況下,將其擊斃。
即便是狙擊手,在這樣的黑暗情況下,如果不能一擊致命,那麼這項狙擊任務不僅沒能立功,還會成為刺激凶手的‘元凶’。
所以家怡必須快,必須狠。
雙腳才站定,屋內幾雙投來的視線尚未聚焦,他們還處在懵懂完全不知發生什麼的狀況下,家怡已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她沒有心軟,也沒有糾結,槍口直指凶手太陽穴。
“砰!”一聲巨響,子彈飛射而出。
家怡卻並未鬆懈,她仍保持著射擊姿勢,麵部肌肉繃緊,雙目中迸射出銳芒。手指快速動作甚至出現虛影,下一瞬,她已再次開槍,射的是凶手肩膀。
要快!
還要萬無一失!
兩顆子彈隻間隔了幾秒鐘,距離小女孩的頭很遠,顯示著家怡在射擊前,已考慮過人質的安全。
連射兩槍,一槍為斃命,另一槍補射則為防備如果凶手沒能在第一時間死亡,她要他失去握刀揮刀的能力——至少,絕對要保證人質的安全。
家怡先後射出的兩槍,幾乎在同時擊中凶手。
人肉眼根本無法分辨到底哪一槍先射中,扁頭陀夫婦驚聲尖叫,隻看到一位持槍仙女忽然天降,舉槍-射-擊,下一瞬凶手不受控製地抖動兩下,那把握在凶手掌中、逼在女兒頸邊的匕首便叮當當落了地。
下一瞬,屋外敲門聲停下,家怡仍握緊手指槍,考慮是否還需要繼續補槍。
而她身後有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撲出,幫她解決了眼前難題——
方鎮嶽衝出後動作格外嫻熟地掌控住凶手雙手,以自己重量壓住對方,使其跪伏在地。
“哢哢!”兩聲,無論凶手死活,雙手已被扣住,絕無再翻盤傷人的機會。
家怡心口一直繃著的弦終於鬆懈,身體一軟,向後趔趄兩步,幸而靠住陽台門,總算站住了。
一直很穩的手終於開始輕顫,她緩慢地將手-槍插回槍-套,哢吧一聲鎖好卡扣。
男主人扁頭陀終於回過神,一步撲過去,將倒在地上的女兒抱緊懷裡,一手輕拍安撫,一手柔和地捂住女兒雙眼。
在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危機解除,仰起臉,望著易家怡,竟不受控製地抽噎起來。雖是這家的頂梁柱,雖之前一直努力壓抑恐懼想要保護妻兒,在這一瞬間,終於暴露出自己的害怕,變回一個軟弱普通人。
家怡卻沒辦法與他一般鬆弛過度地痛苦,相反,她臉上不受控製地綻放笑容。
麵前一家三口,一個不少,都好好地活著。
深吸一口氣,她上前一步,蹲身扶起女主人扁頭婆,解開捆綁她手腳的睡衣腰帶。
看著扁頭婆轉身撲進丈夫懷裡,一家三口抱作一團,兩位家長一邊哄‘囡囡不哭’,一邊自己卻哭得比孩子還厲害。
家怡卻笑出八顆白牙,乍看之下,仿佛是個彆人哭得越凶她越開心的女惡人,但細看細打量,才會發現她這笑容充滿了舒展開來的昂揚正氣。
她唇色還蒼白著,麵頰和耳廓還漲紅著,揣在兜裡的手指輕顫,方才跳窗的恐高和擔心自己失誤的壓力都爆發,耳鳴眼花,卻還是笑容很大。
捉到了!
她捉到了他!
這個害她看了40場心流影像的畜生!
……
這一夜所有行動終點的房間大門終於被打開,幾位警官防備地衝入,他們已接到方鎮嶽的通報:凶手已被擒獲,生命垂危。
闖入時,他們以為會看到凶手癱倒在地的槍戰現場,卻沒想到,最先入眼的居然是鶴立在廳中陽台前的女沙展。
她那燦爛耀目的笑容,使所有人感受到了‘終於抓到他’的痛快和喜悅。
具象的‘成就感’和‘勝利’,原來就是這樣燦爛的笑容。
令人動容,感染地所有人都在瞬間放鬆下來,隻覺鬱氣儘消,振奮異常。
“易沙展!”王傑旺更是激動地喊出她名字,又轉頭失語地隻能對著已站起身的方鎮嶽呲牙。
“你可以對Neil sir說了,破案時限,就定在3日內。”方鎮嶽忽然開口。
下一瞬,所有在場警官都紅了麵孔,熱血上頭,情難自抑。
門外,站在所有警官身後,探頭探腦想要看熱鬨的李先生,終於在警官們全走進捉凶現場後,得以在人縫間看到那個倒在地上的人——
並不算高大的黑臉男人跪伏在地,頭臉貼在瓷磚上,雙目已灰敗無神。他麵前還有一截甘蔗段兒,被人踩得汁水飛濺,纖維軟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