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不可以動他一根汗毛,隻能在這裡看看。”
“沒問題,鐘先生放心。”方鎮嶽轉頭看了眼許君豪,立即對鐘大誌承諾。
隻要鐘大誌允許看屍體,大家不動乾戈,一切就都好說。
“第二,今天在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一切,我都要你們保密,除非必要,不可以告訴其他人。尤其不能讓報業知道,我不想明天早上關於阿濤的信息滿天飛。”鐘大誌語速很慢,仿佛是一邊想一邊講。
方鎮嶽也認真聽著,一副耐心等待鐘大誌想清楚再開口的樣子。
但警方的三人心裡都明白,隻怕這些條件在有警車包圍這裡時,鐘大誌就開始想了:
如果不能善了,要如何處理;如果可以善了,又要提哪些條件——
這些可能性和策略,鐘大誌在此刻,一定已經想得明明白白了。
說不定之前他東拉西扯地不接方鎮嶽話茬時,也是正在飛速思考談判之法。
才能在此刻說出對他最有利,又不至於真的激怒警方的條件。
“沒問題,我向你保證。”方鎮嶽再次應聲。
“第三……”鐘大誌深吸一口氣,好半晌才道:“我要警方秘密幫我尋找阿濤屍體遺失的部分。”
他實在無法接受兒子不能全屍入葬這件事。
之所以他一直沒有封棺,不僅是要先替阿濤報仇,更因為現在阿濤的屍體並不完整。
方鎮嶽聽到這句話,轉頭與家怡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透出個吃驚眼神。
“我會調動最優部門去做這件事。”方鎮嶽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如果屍體不全,作為警方原本就是要繼續尋找全屍的。
隻不過秘密尋找會費些事,但也並非全無可行性。
“我絕不想任何人知道阿濤屍體的狀況。”鐘大誌臉色陰沉,“任何人將這事傳出去,都是要阿濤不體麵,就也是要我鐘大誌不體麵。方sir,做我們這一行,沒了體麵,也就沒了一切。你應該明白,我會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鐘先生放心,這事不太難。”方鎮嶽認真考慮了下,隻有見到屍體,才有機會找到更多線索,進而捉到真凶。現在這才是最要緊的,為此付出一定代價也值得,即便是上庭的屍檢報告,也可以省卻一些會令受害者失去體麵的部分。
“還有哇,方sir,如果確認凶手真是禿頭D,警方必須要查清楚主使人。我是無法接受禿頭D一個走狗,會敢殺我鐘大誌的兒子啊。”鐘大誌歪著頭,目中難掩凶光,“到時候如果警方沒有能耐抓到主使人,我就隻好自己動手嘍。”
“放心吧,警方一定抓到真凶。”方鎮嶽將‘真凶’二字說得格外重。
“哼……”
鐘大誌終於身體靠後,火氣好像也消了許多。
他用力閉了下眼,轉頭看向窗外,那些警車仍在樓外圍著,有幾名警察不怕曬,正掐腰站在車邊,仰頭似乎在朝這邊看。
由於距離太遠,那幾名警察像螞蟻一樣小,但鐘大誌仍感覺到從他們身上傳過來的壓力。
“方sir……”
他忽然輕輕歎口氣,好像又從凶獸變回失去兒子的父親,又小聲又遲緩地念:
“我也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鐘大誌沉著臉,“我隻給你們三天時間。”
如果3天內,警察沒有其他說法,他還是會用自己的方法去辦事。
之後他殺了人,警方能不能抓到他,那就各憑本事。
方鎮嶽抿了抿唇,仍硬著頭皮道:
“沒問題。”
家怡垂眸間,看到方鎮嶽壓在膝蓋上的手也攥成了拳。
她在桌下悄悄伸手,輕輕握了下他的大掌。
方鎮嶽小小震動了下,卻並沒有其餘動作。
他仍定定看著鐘大誌,表情嚴肅而凜冽,向對方顯示著自己的誠意和決心。
鐘大誌在提出3天時,心裡其實給了方鎮嶽談判的空間。在他心裡,方鎮嶽如果拖延至5天,他則會接受。
是以方鎮嶽爽快答應,他多少也有些吃驚。
隻是轉念一想,對麵坐著的是西九龍重案組效率最高的小組督察和沙展,多有24小時、48小時破案的壯舉,尤其坐在方鎮嶽身邊的女警察是相傳破案有神功的女諸葛…遂又了然。
“好,方sir,我相信你。”鐘大誌說到這裡又轉頭看向易家怡,“還有你們團隊裡的神探。”
他眼神轉向家怡時,女沙展迅速抽回手。
她如方鎮嶽一般挺胸昂頭與鐘大誌對視,神色肅然。
家怡接收到鐘大誌眼神裡‘希望你真如報紙所說那般是位神探’的意味,她雙眉如常,眼神沒有躲閃,一如既往地堅定,顯示著自己絲毫無懼對方拋來的挑戰。
四人又沉默了一會兒,僵持拉鋸的氣氛終於漸漸轉淡。
鐘大誌雙手在膝蓋上一撐,便站起身道:
“走吧,我帶你們去見見阿濤。”
說罷便率先走向門口,步出小茶室。
方鎮嶽這才悄悄舒出一口氣,轉頭與家怡對視點頭示意,之後立即起身跟上鐘大誌的步伐。
接著許君豪提起法醫箱緊隨其後,家怡走在最後。
當與蠻牛陳禮豪擦肩時,家怡轉頭看了下茶桌另一邊的長木椅,那把大黑星仍靜靜的躺在那裡。
幸好沒有動用它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