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牛在O記警探坐的一邊, 與三名警察拚桌而坐。
他一口氣點了6碟豉油鳳爪,實在太好吃了,完全被征服!
一邊吃, 他一邊觀察四周。
這是一間門並不算很大的食肆,但桌挨著桌, 客人們背擠著背, 密密匝匝地坐下了出乎意料多的食客。
生意興隆到鋪子裡每個人都忙成虛影,但大家精氣神都很足, 有種濃烈的欣欣向榮氣象。
他大快朵頤一口氣吃飽喝足, 便站起身讓出位置給排隊的食客, 瞧著笑吟吟招呼客人的阿香,幫忙結賬的易家俊, 做飲料的易家如和丁寶樹, 還有專注做副廚、時不時開朗地探頭招呼客人的Clara……他忽然有點羨慕。
掂了掂拎在手裡的小包袱,離開了鐘先生給他安排的住處, 他自己的行囊就隻有這麼點。
雖然有一張麵額不低的存折,但人生從頭開始時,也難免覺得茫然。
但有些事, 已經到了不得不開始想的時候。
鐘先生命還很長, 鐘傳潔在父親手下學習打理企業、接管各種資源,這個過程可能很漫長。她也仍要仰仗父親生活, 並不十分自由,在婚姻擇偶這件事上也如此。
蠻牛已經在鐘先生手下做了十幾年,從青春期起, 他就在鐘先生打造的世界裡討生活。
溫水煮青蛙的一切都使他以為自己會過一生這樣的日子,但鐘傳潔打破了他的慣性,使他開始重新審視一切。
終於不得不承認, 鐘先生沒有讓他去念書,沒有讓他去學習管理,沒有讓他接受企業的事,隻怕在鐘先生的規劃裡,他陳禮豪就是一把刀,如此而已。
不需要有腦子的刀,不需要被尊重的刀,隻要鋒利就好。
原本是可以當刀的,但現在不行了。
他想要得到鐘先生的尊重,要擺脫鐘先生的掌控,成為可以站在鐘先生麵前,與鐘先生討價還價的人。
這樣的人,才有那麼一點機會站到鐘傳潔身邊。
以前的他,毫無資格。
哪怕做她的保鏢、司機、左右手,他仍顯得太過無知了。
所以他辭彆了鐘先生,拿著他賣命十幾年賺取的存款,準備重新開始。
他報名了夜校,準備學習計算機和英語,但需要一個好的住宿環境,和一個白天打工生活的地方。
大小姐說易家怡是接了她的電話才去九龍城寨救人的,他陳禮豪從來不欠人情,計劃裡,他想白天在這邊幫易記打下手,晚上上課和學習。
在易記門外站了一會兒,他便趁易家棟終於歇下手的工夫走進鋪內,繞到後廚與易家棟講話。
方才易家怡到後廚幫易家棟端菜時,已經跟易家棟悄悄介紹過前猿幫的爛仔們,也順便點了毛寸頭與O記拚桌的後生仔是前和義會大佬左膀右臂的蠻牛陳禮豪了。
是以蠻牛一走進後廚,易家棟就擦了擦手,笑著問他:“陳先生什麼事啊?”
“易老板叫我蠻牛吧。”蠻牛站在後廚門口,打量了下不算嗯寬敞的後廚區域。洗菜,他從來沒洗過,恐怕會洗得不那麼乾淨,速度一定也很慢。刷碗?更是沒做過,恐怕會打碎碗碟。切墩配菜?一竅不通!做飯嘛……可能會把易記的廚房燒了吧?
踟躕幾秒,他才抬頭鄭重問:
“老板,鋪裡缺打手嗎?”
“……”易家棟悚然瞠目,呆望蠻牛。
那……那個……他要打手乾什麼?
“我…我為什麼需要打手啊?”易大廚簡直有點害怕。
難道現在易記已經不安全了嗎?
還是他易家棟開始變得不安全了?
亦或者……前和義會的保護費已經收到易記來了?
易家棟砸吧砸吧嘴,眼睛忍不住望向鋪子裡的B組探員,和門外的O記警官們……
這位陳禮豪先生不至於這麼大膽吧?太歲頭上動土,還選在裡裡外外坐了十幾個警察的情況下?
“彆的我不會做了……”蠻牛也有些為難,這些年,他就是靠賣力氣生活,除了能打,他什麼都不會。
“啊?”易家棟撓撓頭,忍不住笑著問出疑問。
蠻牛不好意思地講了半天,才將自己的想法說明白了。
易家棟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要這麼客氣啊,陳先生,我妹妹呢,做警察不圖回報的。你不用報答她啦。你要是需要一個環境學習,白天我這邊不忙的時候,你就過來喝茶好啦,阿香也每天在鋪子裡學習呢,她想參加考試上大學的,你們還能做個伴兒。
“不用你做事的。”
蠻牛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看阿香,又看看易家俊和易家如兩個小朋友,忽然執拗地道:
“以後易警官兩弟妹放學,我負責去接。”
“啊?”易家棟再次怔住,轉眸看看正在鋪子裡忙活的弟妹,怎麼這倆孩子忽然就有人接了?
“我負責易記所有人……”蠻牛數了數,易家棟、Clara、阿香、易家如、易家俊、丁寶樹,“6個人的安全。還有白天時候鋪子裡的所有力氣活。”
“真的不用——”易家棟又想拒絕。
“我一定要做的。”蠻牛站直身體,表情變得更加真誠起來。
易家棟抿了抿唇,想一想覺得除午飯晚飯時間門外易記其實沒太多客人的,那時候他和Clara需要備菜是比較忙的,但阿香就可以休息或者用這段時間門來學習,的確挺適合蠻牛的。
尤其鋪子裡還有個讀書角,放著許多讀物,蠻牛和阿香他們這些還在學習的人,也可以一起讀書一起討論。
這樣一想,易家棟便不再拒絕,點頭道:“那好,我每個月給你發薪水,怎麼樣?”
“我不能收。”蠻牛果斷拒絕。
“那……要不包吃,你覺得怎麼樣?”易家棟再次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