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旺角, 聚集了仿佛這座城市所有人。
比尖沙咀更市井親民,在繁華偶爾無光的瞬間,也有尖沙咀看不到的更多暗影狼狽。
曾經這裡聚集了最多從大陸來淘金的姑娘, 她們居住在燈紅酒綠中,發現這裡並非遍地黃金, 慢慢也被霓虹染上俗色,成為點綴旺角的香豔樓鳳。曾經這裡也聚集了最多染了黃毛的爛仔,他們穿梭在行人間, 時而是賊, 時而是當街叫囂的古-惑-仔, 時而是攔住肥佬拉生意的馬夫(皮-條-客),有時也隻是杵在街角發怔成九十年代相片的一抹街景而已。
家怡到底還是趕上了晚場的電影,B組探員們也一並被拉來, 一路疾風般趕至,雖未看上首場, 卻也與首場儘興步出影院的人擦肩,成為最先看到《超靈神探》的時尚弄潮兒。
影院所在大廈的一層商鋪在播放林子祥的敢愛敢恨, 輕快動感的隱約使許多聚集此處買爆米花可樂的年輕人隨音樂搖擺身體。
“……交通燈邊的我, 緊抱深愛的你,聽呼吸聲確已急速到死……冷雨撲向我,點點紛飛,千噸高溫波濤由你湧起,個個說我太狂笑我不羈, 敢於交出真情哪算可鄙, 狂抱擁,不需休息的吻……”林子祥格外有力量的嗓音唱歌韻律感十足,讓家怡也忍不住微閉眼, 和著音樂輕哼。
家如撲到她懷裡,挽住她手臂,“大姐,什麼時候你有空啊?我們去唱歌啊。”
“不如給你買個麥克風,站在易記門口唱歌吧?還能攬客呢。”家怡笑著睜開眼,雖不再哼歌,腳尖卻仍隨著音樂一點一點。
“客人吃飯的時候會被我吵得煩死啊。”家如嘻嘻笑笑,又拉過家俊問他要不要吃冰淇淋,她請客。
家俊才應聲“好哦~”,就見B組探員們人手兩個冰淇淋朝著他們走過來。
劉嘉明將自己手裡多出的冰淇淋塞家俊手裡,Gary的遞給家如。
“嶽哥請客,冰淇淋、爆米花、可樂暢喝啊,去領。”劉嘉明朝著窗口埋單的方鎮嶽指了指。
家怡便走到嶽哥跟前,接過他遞過來的爆米花和冰淇淋,在其他人湧到窗口來領嶽哥請的食物時,家怡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挑了最後排兩張票,你要和我一起坐嗎?”
她講話時眼睛亂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方鎮嶽沒有講話,而是從兜裡掏出了兩張票,也是後排挨著的。
家怡低頭看一眼票上的座位號,仰起臉快樂起來,笑得燦爛,四周霓虹燈影都變得黯淡。
方鎮嶽手從兜裡抽出,想摸一下家怡的頭,目光忽然見阿香正往這邊看,又將手插了回去。
電影開場,一群人湧入影院,親朋們都坐在前麵,隻方鎮嶽和易家怡坐在最後一排。
方鎮嶽兜裡藏了兩張票,使他們左右挨著的座位皆空置無人,儘享一小方清靜。
電影開場,放主演名單時,孫新的名字跟女主角的名字並排出現,在第一幕。
大家立即鼓掌吹口哨,顯得比其他觀影客人興奮許多。
雖然女主角演的角色明明叫沈月娥,但大家都將她當成家怡來看。
當角色威風時,大家就哈哈大笑,開口叫好。當角色被困境難住時,大家就唉聲歎氣,給角色加油。代入感比普通觀影人簡直要高出百倍,這電影看得可真值。
劉嘉明甚至還在女主角身邊的同時裡尋找到一個跟自己很像的小警察角色,一直叫囂著是“是我是我~”“我就是這麼帥這麼講義氣啦~”,逗得家如前仰後合。
當豆腐仔和女主角上演吻戲時,大家又是笑鬨著捂眼睛,又是起哄。
豆腐仔向大家推薦這片時,可從來沒提及自己還有吻戲。
熒幕初口勿誒!
貢獻好大。
望著大熒幕裡往日親近的朋友忘情親吻一個陌生人,大家難免有些害羞。
好像偷看朋友跟女孩子打啵似的,古裡古怪的。
家怡不由自主抿了抿唇,不知想起了什麼。
方鎮嶽第一時間低頭看她,胸腔裡那顆躁動了許久的心忽然就不受控製了。
昏暗光暈下,家怡皮膚被映得如玉般凝潤,嘴唇紅豔豔的仿佛剛被可樂沾濕。她忽然轉臉過來,一雙沉靜的眸子與他相觸,眸底平靜湖內暗湧的潮猛地呼嘯,卷起高浪,仿佛有欲-望的野獸正在湖底翻滾不休。
在幾乎接觸到幸福的那一瞬間,是最恐懼失去幸福的時刻。
忐忑的心境仍在,但方鎮嶽再也忍不住了。
愛情早已在看不見的土地下生長蔓延出龐大根係,它發芽的時刻,並不是愛情開始的時刻,早在許久許久前,種子就已落地,開始蓬勃壯大。
當它發芽,愛情實際上已深植精神海好久好久——這是它再也壓不住生機、必須破土開花的時刻,是浪潮洶湧、蘊積了太過龐大的力量、隻能咆哮噴薄的時刻。
屏幕中,豆腐仔扮演的警察受傷,依靠在女主角懷裡,深情文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唯獨坐在最後一排纏繞在一處的花與樹除外。
他們輕擁,樹挺起胸-膛遮擋住花朵麵龐,枝條樹葉俯就,如蜂蜜采蜜般小心翼翼品嘗、吸-口允。
影院的環繞立題聲遮蓋了細小的嘖-嘖和啵-啵,細細的喘-息和喟-歎隻鑽入兩人耳中,像輕輕的羽毛,搔耳入心,撩-撥得小小一方天地熱-力過高。
“家怡……”似怕她窒息,他稍離花-心,暫停采摘,輕輕呢喃。
低低啞啞的聲音裡全是情不自禁,是疼惜,是喜愛,無與倫比的甜蜜。
家怡早忘了今夕是何夕,羞恥心和矜持在這樣的時刻都被欲-望淹沒,神奇的激-素隻想要快樂。
生怯的手忽然變得勇敢,甚至蠻橫,探出壓在嶽哥腹-部,結實的觸感一如她的猜想。
另一隻大手壓在她手背,卻並不是要阻止它胡來。
掌心附有一層繭的手撫-過手臂向上,他又口勿下來,手停留在她上臂,輕輕揉捏她不用力時變得有些柔軟的肱二頭肌。
家怡仰起臉,另一手鑽進他襯衫,扶住他背,慢慢貼近,沉心品嘗。
愛情的味道直衝大腦,是尖叫如燒水壺的愉快,是熏染如猛灌一杯威士忌的如夢似幻。
有一個聲音在她腦內,不斷重複三個字:
“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轉而又濃情蜜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