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誌雄雙手插兜仍站在門內,望著易家怡和戴貴的背影,眨了眨眼。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接受了易家怡的判斷,認可了她的權威性和指揮權,不會在每一次行為及講話前,都去質疑她這個陌生的外來者的身份和專業性了……
蘇誌雄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多。
香江來的Madam易,小小年紀,卻在短短10個小時內,站在一個完全遊離的位置上,輕易掌控了局麵。
那個幾小時前還在自己麵前大放厥詞稱易家怡就是個花瓶的戴貴,此刻已經跟在madam易屁股後麵,好奇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了。
如果不是被她全方位地說服,戴貴怎麼會表現得這麼興致勃勃呢。
步出犯罪現場,與門口守著的警察打過招呼後,蘇誌雄追上戴貴和易家怡,並肩走出雲上歌舞廳。
在門口與易家怡分道揚鑣時,他聽到易家怡對戴貴說:
“我有一個猜想,關於犯罪現場那排足跡的,不過還不是很明確,我需要去查看一下,找到一些關鍵證據。”
“警局已經在推進重啟這樁案件的流程,一有消息,我會立即知會趙老先生。以及…拿到照片後,我立即去彆墅見你。”蘇誌雄道。
“沒問題。”家怡大步流星走向雅伯給她安排的日產車,一腳油門便竄出去幾百米。
戴貴坐上蘇誌雄的車副駕,望著絕塵而去的易家怡,忍不住彪了句英語:
“Holy shit!”
Madam易的車技,夠tm狂野的!
……
……
在易家怡沉浸探案時,易家棟正在趙禮婉的陪同下,探索高雄這座城市。
起初趙禮婉秉承著旅遊的一貫行程,先帶著易家棟逛春秋閣,又逛西子灣風景區…計劃中還有打狗英國領事館、愛河、高雄之眼和澄清湖,如果時間足夠,還可以去墾丁國家公園,那裡有特殊的熱帶風貌…
易警官探案肯定需要一些時日,她可以儘地主之誼,招待著易家棟將高雄走個遍,自己也順便散散心,遠離一下彆墅裡的氣氛,以及公司裡那些越來越令她煩躁的工作。
哪知走著走著逛著逛著,趙禮婉就發現,這位易警官的兄長、易家棟先生,對風景的興趣,遠沒有對美食那麼高。
既然如此,他們就必須去一趟六合夜市了!
這裡原本是大港埔夜市,興起於1940年代末,是高雄最具代表性的夜市。
在這裡有一百多個攤位,你可以吃到最正宗的大腸包小腸、鹽蒸蝦、筒仔米糕、擔仔麵、土魠魚羹、木瓜牛奶等所有灣灣出名小吃,除此之外,這裡還有招牌林立的牛排店,以及你能想象得到的任何食材食物攤位。
當易家棟嘗到名為‘棺材板’的食物時,簡直要大歎各地廚師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棺材板’由豬肝片、鮮薑片、柿椒、臘腸片、年糕片等多種食材攪拌多樣配料,裝入炸好的外酥裡嫩形如棺材的吐司盒中,再蓋以一片吐司而成。
如果請朋友幫忙點配料,而你並不知道內裡到底有哪些食材,閉眼咬下第一口時,那才叫‘探索’和‘冒險’,隻是這一口下去沒有危機,隻有驚喜。但刺激和快樂,卻不遑多讓。
這時最好再搭配趙禮婉遞過來的、名人最愛的鄭老牌木瓜牛乳,雖然並不真的能豐-胸,但清甜果味伴奶味,真是最美好的幸福混搭。
“如果是在香江,這個就要改名叫聚寶盆了。”易家棟一邊走,一邊暢想如果將這美食帶進易記會怎樣。
趙禮婉隨在易家棟身邊,穿梭於摩肩擦踵的人群中,以往她少有來這裡的時候,畢竟長大後,遇到大多數客人,她都不需要親自陪伴。
即便是需要陪伴的貴客,往往也不會需要她陪著來逛夜市。
眼下是個非常奇妙的時機的組合,一次偶然。
原本以為自己會像最後一次逛六合夜市那般,厭煩四周繁雜的味道和人們撞來撞去的現狀。但奇怪的是,看著易家棟享受美食時純粹愉悅的表情,她竟然逐漸被勾起了興趣,甚至隨著他一起買了個‘鴨肝板’,極不淑女地在街道上邊走邊吃。
但易家棟並未對此露出任何不認同的反應,他甚至像是覺得這很正常,哪怕發生在她這味塑料大王的千金身上。
易先生對於身份、行為等‘體統’,好像不是很敏感。那種不知是來源於香江野蠻生長的混不吝,表現在易家棟身上,格外地自由灑脫,有種令他身邊人卸下所有枷鎖、恢複自在和輕鬆的魔力。
這是位不太一樣的貴客。
兩人在小吃街嘗遍美味,便轉道去海邊。
海風吹拂著,人便有些感慨。
兩人聊起小時候,易家棟提及帶著弟妹生活的經曆,勾起了趙禮婉的回憶:
“小時候父母一起創業,很忙很忙很忙。都是我帶著弟弟,他們磕了碰了、被欺負了,都有我這個做大姐的出頭,他們好依賴我的……
“結果長大後,就什麼都變了。”
“人生就是這樣了,許多事不一定會按照我們所想去發展。”易家棟忽然想起方鎮嶽曾經講過的一句話,便轉贈給趙禮婉:“這個世界很爛的,但我們不能等世界變好,再開始生活。”
身邊人很糟糕時,大概也是這樣的。
趙禮婉轉頭看看易家棟,低聲呢喃:“真羨慕你……”
兩人又聊了許久,夜色愈濃了才折返彆墅。
在客廳道彆後各自回房時,易家棟望著趙禮婉的背影。他知道趙家的孩子們都是趙禮德死亡案件的凶嫌,趙禮婉也如此。
一天相處下來,他忽然開始期盼:但願不是她吧。
輕輕歎氣,背道行向客房區廊。
另一邊,趙禮婉行至房門口,握住門把手時,忽然垂眸盯住了自己的手,幾息後回頭,定定望住易家棟背影。
站在暗影裡,她直望著易家棟走進另一邊,開客房門進屋,直至身影消失於視線之中,才終於拉動自己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