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怡跟王傑旺打過招呼, 便帶上梁書樂等人轉道去屍體停放的小醫院。
衝進風雨中,即便努力撐傘或穿好雨披,仍有風雨打濕衣擺發梢。
小心謹慎繞過山路, 車直接停在醫院門前,許多媒體人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仍圍在醫院的警戒線外,看見家怡後立即蜂擁過來。
家怡抹一把臉,將所有頭發都擼到身後, 被雨打得皺眉, 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
“都回去吧, 天氣太壞了,很危險。回頭想知道新聞, 打電話給公共關係科就好了。”
喊罷,她將自己的雨傘丟給一個撐著爛傘、被雨淋得幾乎濕透的女記者, 隨即跑進梁書樂的傘下, 快步披風破雨衝進醫院。
大堂裡死氣沉沉, 病人很少, 大多數都是警察。
家怡撥了撥濕發,直接拐向解剖室。
許君豪和另外三位法醫官都在專注解剖, 偶爾講一兩句話, 法醫助手便奮筆疾書做記錄。
“……胃裡有一些還沒有消化乾淨的蘑菇……”許君豪皺眉檢查被切開的死者胃囊。
“有可能是死者進食毒蘑菇後出現幻覺,才導致沒有逃出寺廟嗎?”家怡皺起眉,立即想起三福他們采集村民口供時,得到的關於道觀道士們賣蘑菇的事, 難道是道士們賣過毒蘑菇,導致某些人食用後死亡,死者家屬來道觀複仇?
“還不確定,要進化驗師化驗一下成分。”許君豪將蘑菇樣本放進證物袋, 轉頭見家怡頭發和肩膀、袖子都被雨淋濕了,皺眉道:“那裡有醫生袍子,你拿一件穿。”
“OK,許sir,我去停屍間看一看。”家怡拎過一件白色的醫生袍穿在身上,向許君豪申請道。
“去吧,要不要找個醫生或者助理陪你?”許君豪問。
“不用,我就簡單看看,不會碰觸屍體。”家怡說罷,便繞過正做解剖的幾位法醫官和醫生,直奔後麵的停屍間。
一打開房門,裡麵的寒氣便鋪麵而來。
家怡緊了緊衣襟,一步踏進如地獄般的停屍間,看著一具具被焚燒後麵目全非的屍體,深吸一口氣,開啟了不知道第幾輪的‘閱讀’。
……
易家怡像是要住在解剖室裡一般,十幾個人的屍體,無數段心流影像,誰也不知道到底哪個人的那一段細節中,有細微的線索和證據。
這就像後世的監控視頻,許多警察辦案時,可能要查看幾百上千段視頻,反複看、仔細尋覓,找出所有可疑的人,可疑的信息,再一條條去查驗。
家怡雖然不會像看監控的後世警察那般覺得眼睛快瞎了,但也沒好到哪裡去,她頭痛得仿佛腦袋要炸掉。
1個多小時後,家怡皺眉靠著停屍間牆壁,垂眸盯著腳尖,開始回想自己看到過的所有影響。
對凶手的側寫是170cm,差不多120多斤……一個正常身高的瘦子。
為報複等原因殺人,或許在道士們死前,與某位死者發生過衝突。
縱火殺人的凶手往往都不是有耐心的人,凶手拿著汽油將道觀外圍澆滿汽油,這種行為顯示其怒氣值很高。這麼憤怒不理智的狀態……衝突發生的時間可能很近。
又將浩如煙海的心流影像畫麵和死者死前較長的記憶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家怡隱約捕捉到一些信息。
再一次看過所有人屍體的心流影像後,她怔了一會兒,忽然快速翻起筆記本,並在標記了在一段記錄和一個屍體編號的頁麵停留。
11號……
深吸口氣,家怡折返11號屍體,並被拉入一段心流影像。
在其記憶碎片較早的部分中,有一個片段:
【一個男人一邊步出道觀門,向山下走,一邊舉手指天,似乎在講什麼,但因為距離很遠,並不能聽到男人的聲音。
那人一路走下山坡,並沒有回頭,隻看得清一頭棕黃色短發。
年輕道士站在道觀裡,時不時看一眼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之後轉回身去清掃地麵。】
這已經不知道是家怡第幾次看心流影像,之前因為要顧17具屍體的死前記憶,許多畫麵都未能仔細閱讀。
這一次捕捉到那個棕黃色頭發男人的背影,家怡才格外細致地觀察起畫麵中的一切。
棕黃色頭發的男人身高和身材都符合凶手側寫,而且心流影像中年輕道士時不時探看一眼棕黃毛越走越遠的背影,隱約間似乎有種不安感透出來。
注意到這些後,家怡又發現道士清理的地麵狀況很不尋常——
按理說,道觀裡每天都有人清理打掃,地麵上可能會有一些新的落葉灰塵之類,但倒著那麼多香灰,還有滾落的瓜果,就很不尋常。
這些東西並不會被傾倒在地上,很可能是有人撞翻了香爐和果盤,或者……是有人故意掀翻。
再結合棕黃毛離開時的肢體語言……
家怡又將這段心流影像仿佛看了兩遍,基本上很確定棕黃毛應該是一邊下山一邊罵罵咧咧。
香灰和瓜果大概率是被他掀翻的,而他在道觀內很可能跟道士們發生了衝突,才會這樣做。
從年輕道士臉上不安的表情,也能看出這一點。
隻是這名道士掃了兩下地,就被老道士指派去後麵搬東西,離開一進院子後,記憶裡的內容就都跟棕黃毛沒關係了。
他飯後跟其他道士聊天也沒提及棕黃毛和滿地香灰瓜果背後代表的那個衝突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