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Dylan以Tim有充足的殺人動機向法院申請搜查令,補充信息中詳細說明了,在死者死前的電話通訊中曾出現過Tim的號碼, 證明他們在分手後仍有聯係,很可能是討論還錢事宜。
加上Dylan帶隊到Tim所在酒吧重新做了針對Tim的走訪, 了解到許多同事都曾跟Tim發生過口角,稱Tim是個很衝動的人。近段時間也的確更顯暴躁, 還出現了借同事和熟客錢後不還的狀況。
而死者現男友梁新文雖然也與死者有情感糾葛,但從梁新文周圍朋友的口供和死者朋友的口供來看,梁新文應該還沒有跟死者提分手, 就算有矛盾,也絕沒有爆發到最激烈階段。
是以Tim借錢不還的殺人動機,反超過了想跟死者分手的梁新文。
到中午吃飯時,Dylan團隊湊在一塊, 一邊吃盒飯,一邊看電視——昨天TVB針對Wiliiam的采訪就爆了收視率, 成為全港市民熱意話題的源頭。
但風暴中心的探員們到了這時候才能看到這節目的轉播。
原來TVB不僅請了Wiliiam, 還請了一名神婆、一名大師,另外一邊是一名香江大學的教授。
在Wiliiam被電話叫離之前, 節目剪輯中他仔細道出了自己‘惡作劇’般的行徑。
而在Wiliiam被叫走離場後, 現場的神婆、大師和教授展開了一場非常理解的口水戰——
神婆和大師各自根據自己所擅長領域,對鬼來電一事進行了‘專業’的解釋。
即便Wiliiam被警方捉到, 證明他是扮鬼的人, 神婆仍堅稱Wiliiam是受到了其前女友鬼魂的感召,才會如此篤定前女友死亡另有隱情。
大師則認為Wiliiam很可能是與前女友的鬼魂合作,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道出實情而已。
教授氣得直瞪眼睛, 怒斥對方“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並堅決反對警方靠鬼怪迷信辦案。
兩方辯論格外精彩,看得辦公室裡的警探們目瞪口呆。
如果是在一天前看到這節目,探員們肯定會感到焦躁難耐,甚至會憤怒斥責媒體胡搞。
但現在他們有了新的探案方向,一切都在朝前推進,心裡有底,反而能心平氣和地看節目,甚至還跟著八卦調侃兩句。
即便今天也很忙,一樣要吃盒飯,但跟前幾日相比,他們的心情可好太多了。
有時候大家不怕忙,怕的是瞎忙和迷茫。
搜查令申請下來的時候,一群人筷子才放下,最後一口飯還沒咽下去。筷子一丟,飯也不嚼了,直接咽,拎上外套跟著Dylan便往外跑。
…
警官們拿著搜查令闖進Tim家時,Tim也在家,Dylan對上Tim的眼睛,當即發難:“既然在家,為什麼不受傳召來警察接受問詢?”
“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在家補個眠嘛,阿sir。我都準備出發,結果你們來了。”Tim臉色不是很好,站在房間裡看著滿屋子的警察東搜西找,心裡一陣咯噔。
半個小時後,Teresa在Tim晾在陽台鐵架子上的衣服中,找到了一件襯衫——袖口被刮壞、且沾有沒能洗掉的鐵鏽。
她將襯衫裝入證物袋,準備回去比對化驗一下死者墜樓天台處的生鏽鐵柵欄,或許能化驗到絕對一直的鐵鏽等成分,說不定還能采集到微量的襯衫布屑。
Tim的臉色一直不好看,但卻死咬著什麼都沒說。
回到警署後,審訊過程並不順利,Tim什麼都不講,Dylan和其他警探詐也好、誘也罷,各種審訊技巧都用上了,Tim卻咬死了不開口。
步出審訊室,Dylan歎氣道:
“這是第二次審他了,我們最先沒有針對他做深入審訊,他回家後肯定仔細想過對策,怪不得難搞啊。”
“怎麼辦?關他48小時再說?”大興哥挑眉問詢,心裡卻在想,可惜易警官不是中區警署的,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已經回西九龍重案組做人家自己的工作去了,不然還能問問她意見啊。
“我親自給易警官打個電話,再聊一下這個案子,看看有沒有其他可疑突破的點。”Dylan丟掉煙屁股,轉到隔壁小黑屋,拿起話筒打給易家怡。
“他不招嗎?”家怡聽到這個消息,倒也沒有很吃驚。
大多數凶手殺人後如果有一段冷靜期,幫助他消化掉恐懼,想出應對警察的辦法的話,多半就不會輕易招認了。
思考了一會兒,她在電話裡連珠彈般道:
“Dylan,我們假設,如果Tim就是凶手,他和死者約到天台,會是為了什麼?”
“死者肯定是要他還錢,Tim肯定是不還的。”Dylan猜測道。
“我也這麼覺得,死者王敏娥是個脾氣非常火爆的人,你們收集到的關於Tim的信息中描述Tim是個很情緒化的人,Tim同事對他的描述中曾提及Tim有過下跪求死者不要離開他的事發生,對嗎?”家怡繼續引導。
“是的。”Dylan點點頭,有些不明白易家怡為什麼講這些。
“那我們來做一下凶案現場的側寫,以王敏娥和Tim的個性,做一下一方要錢,一方不還的場景。你覺得王敏娥會是什麼態度?Tim又會是什麼態度?”
“王敏娥一定是罵人的,欠債不還,欠的還是前女友的錢,也太窩囊太無恥了。”Dylan覺得王敏娥的態度還是很容易推斷的,但Tim如果是凶手,就有點難以猜想了,“Tim會求情她寬限些時日嗎?還是跟她大吵,不願意還?”
“王敏娥手裡有Tim的借據,他恐怕不敢跟王敏娥大吵吧?萬一把王敏娥逼急了,她要使用報警之類的強硬手段,他就沒有退路了。”
“對,那Tim多半是求情的。”Dylan恍然大悟,忍不住想:這就是易家怡做側寫的思路嗎?根據凶嫌和受害者的個性、現場狀況等所有已知信息做推演?
“Teresa重勘了犯罪現場,她判斷死者和受害者之間曾發生過撕扯,最終導致死者墜樓。那麼說明他們必然是產生了一段爭執的,很可能是由王敏娥挑起,因為Tim可能還在求情,你覺得這樣的猜想如何?”
“我覺得很有可能。”
“嗯,可能性比較大,這就夠了。”家怡抿了抿唇,開口道:“我給你出一個不那麼正規的主意,你可以使用,也可以不用。這主意主要是打心理戰,擊潰Tim的心理防線,讓他回到剛作案時那種害怕又恐懼的狀態。”
“嗯,你說。”Dylan聽著她的話,好奇地瞪大眼睛。
“根據我們的側寫,如果Tim是凶手,犯罪現場的狀況已經推演得八九不離十了。他殺人隻有他和死者知道,而王敏娥已經死了,那麼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會因此感到安心,覺得警方根本什麼都查不出來。”
畢竟警方之前也出了錯,認定死者是自殺,這必然會給凶手一種警察是飯桶、不需要害怕警察的印象。
所以必須將凶手的這種想法擊碎,要讓他重新認識到警察的厲害,重新開始害怕才行。
家怡喝一口水,才對著話題繼續道:
“你不如將我們做的側寫摘取一部分說給他聽,讓他感覺到警方已經查明了他作案的動機和各種細節,使他感到恐懼。人的自信心被擊碎,開始自我懷疑後,就會慌亂,你趁這個機會與探員配合做好審訊,說不定能使他招供。”
“這個思路不錯……”Dylan一邊消化,一邊拿出筆直,將家怡方才做的側寫一一記錄,同時對著話筒道:“再次感謝易警官,案子結束時,我一定向上詳細彙報,你在這個案子中,對中區重案組做出的幫助。”
“希望我的側寫,能真的起到作用吧。”家怡畢竟不是親自辦這個案子,她的主意能否奏效,也還是要看探員們執行的力度。
“一定會。”Dylan掛機後,又反複將易家怡的側寫回想了一下。
站在小黑屋裡,他思索了好半晌利用易家怡的側寫,針對Tim的審訊計劃,總覺得都不算萬無一失。
直琢磨了半個小時,才忽然眯眼咬牙,做了決定——
雖然這辦法有些邪,但絕對合規合法,而且……成功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