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摧眉冷笑道:“明明藏在礦山裡麵一個廢棄的礦洞裡,對不對?”
“裡麵除了黃金,還有你暗中打造的密室,裡麵都是你這些年來走私買賣的賬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梁大人,你這點小手段,我見多了,根本不夠看。”
梁圓這下徹底無話可說,完了,這下全完了,他若是身死,沒了這最後的家產,他的家人們縱使不被株連,也不可能有好日子過了……
他辛辛苦苦一輩子攫取的家當,一夜之間全做了彆人的嫁衣!
文興縣令冷哼一聲,又道:“帶原告們上堂。”
這次走出人群的,確實一大群曾受過梁督監等人欺淩壓迫的工人們,居然足足有十來個人,其中就包括陳老四。
“大人,小人要狀告梁督監和監丞合夥謀財害命,他們手中不止一條人命!”
“鐵廠中設有訓牢,實際上就是他們動用私刑拷打工人的地方,無論是誰,隻要對他二人有一星半點的忤逆,輕則鞭打,重則烙刑。”
說著,幾個工人紛紛露出自己前胸後背的傷痕,縱橫的傷疤難看至極,有的傷已經很有些念頭了。
其中一個工人雙目發紅,控訴道:“我的兄弟和父親,都是被這兩個狗東西活活打死的,他們連個裹屍的草席都沒有,就往礦山裡一埋了事!”
“還有因為催繳出鐵,活活累死的,沒有錢治病病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年總有人消失,那礦山後麵,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
“才變作了這些黃金,和他們身上的綾羅綢緞!”
“可沒有人在乎,根本沒有人在乎我們這些賤命!死了一個,還有孩子頂上,沒有孩子,還有其他發配來的苦役……”
原告工人們說到激動處,哽咽不已,周圍的百姓們議論和喝罵之聲,幾乎要把縣衙屋頂的青瓦掀翻。
梁督監等人,在百姓們憤怒的指責和咒罵中,瑟瑟發抖,癱軟在地。
他們自知難逃一死,殺人不過頭點地,但這樣當眾將他們的臉皮扒下來踩在地上,平時對他們卑躬屈膝,逆來順受的刁民,如今人人都上來唾一口唾沫,也足以叫他們羞憤欲死。
待百姓們發泄夠了情緒,蕭青冥不緊不慢取出那紙聖旨,道:“本官已經得到陛下首肯,全權處理此案。”
“梁圓等一眾文興鐵廠官吏,於公,貪贓枉法,受賄索賄,走私朝廷明令禁止的重要鐵器,欺上瞞下,以次充好,於私,欺淩工人,謀財害命,與永寧王府蕭孟勾結,企圖奪取他人私產。”
“人證物證俱在,罪證確鑿,罪不容誅。為平息民怨,儘快還苦難者以公道,無需待上報刑部秋後問斬,處當場行刑!”
直到蕭青冥將斬首令牌扔到梁圓麵前,徹底宣告了他們生命的儘頭,梁圓和監丞,還有身後一群監工們,這才真正的感受到死亡的降臨。
巨大的恐懼席卷而來,梁圓等人無不痛哭流涕。
與之相反,周圍的工人和百姓們無不拍手叫好,鼎沸的人聲完全將他們的哭聲淹沒。
轉眼之間,他們就被行刑的官差按住,押送上刑場,劊子手毫不猶豫手起刀落。
一顆顆帶著驚恐和後悔的人頭飛揚而起,又接連滾落,整個刑場的地板幾乎被鮮血浸透。
人群中有短暫的沉默,繼而沸反盈天。
陳老四等工人們各個歡欣鼓舞,前所未有感到輕鬆,壓在他們頭頂沉甸甸的刀,終於挪開了,他們可以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蕭青冥見時機已到,站出來,向一眾鐵廠工人道:“諸位工人,今日除了將梁圓這些貪官汙吏明正典刑以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知大家。”
周圍的人們安靜下來,好奇地等待他說話。
陳老四等一眾工人,已經完全信服了這位“喻大人”,他們命運的轉折都是由這位大人帶來的,無論接下來這位大人要他們做什麼,就算為對方賣命,都會無條件答應。
蕭青冥示意文興縣令拿出一疊白紙黑字的契約書。
“諸位工人們,本官曾承諾,朝廷會廢除鐵廠匠戶的製度,如今本官上奏的請求已經得到朝廷允準,文書在此。”
他將快馬收到的文書亮出來,道:“請縣令大人今日在此做個見證,從今往後,鐵廠再沒有所謂‘賤籍’工匠和礦工,大家將如普通百姓一樣,可以自由選擇工作。”
工人們麵麵相覷,一時之間完全不敢置信,今天他們已經看見了有生之年最不可能看見的事,難道天上還會有第二塊餡餅嗎?
蕭青冥不疾不徐拿起一張契約,道:“這是一張雇傭契約,大家可以自願簽署。”
“如果願意繼續留在鐵廠,靠自己的手藝或者一身力氣工作的,以後每月可以領俸米和工錢,也不再限製人身自由,契約的時限到期,也可以離開另謀高就。”
一個工人猶豫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您的意思是,還可以離開鐵廠嗎?”
許多工人出生在這裡,父死子繼,一輩子都在跟礦石和鐵器打交道,連文興縣都沒有去過,老了乾不動活,就是埋骨礦山的下場。
蕭青冥語氣和緩:“當然。不願意留下,本官和朝廷都絕不留難,而且還可以根據大家在鐵廠乾活的年限,領取一筆補償金。”
這筆錢自然就從梁督監被抄家抄來的黃金裡出,就算給每個工人一筆安家費,恐怕都花不到十分之一。
眾工人們一陣驚喜,竟然還有錢拿?他們議論紛紛,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自主選擇權,說什麼的都有。
“要不還是拿錢走吧,萬一將來又來了一個貪官怎麼辦?”
“可是咱們手裡沒有田地,能去哪裡謀生?留在這裡不但有飯吃,還有工錢和俸米拿。”
“那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啊……”
蕭青冥見工人們顧慮重重,心中充滿了對朝廷和官員的不信任,暗歎一聲,道:“諸位,我有一個提議。”
“如果大家擔心日後朝廷委派管理的督監,會對大家不利,何不由工人們內部推舉一些德才兼備的前輩,組成工人代表團,將大家組織起來。”
怕工人們不懂,蕭青冥稍微想了想,道:“就是類似村子裡推舉的裡正或是村長,可以推舉很多個,遇到事情可以坐下來商量,遇到不公,也可以向縣衙伸訴。”
“若是遇到貪贓枉法的官吏,照樣可以遞交訴狀舉告。”
“大家若是同心協力,便是再遭遇梁督監這樣的貪官,也有自保之力。希望大家明白,朝廷是不會包庇梁督監這樣的貪官的。”
眾人有些意動,陳老四忍不住問道:“大人,我們這等人,真的能反抗貪官嗎?”
蕭青冥溫和地笑了笑:“以前沒有,以後就有了,一個人不行,一群人自然可以,隻要是維護工人們自身的性命安全和正當權利,而不是被心懷鬼胎的野心家挑唆。”
“所以,推舉的代表,一定是要真正德才兼備的人才行,一定時限後還可以輪換。”
工人們七嘴八舌道:“我選陳工頭,他是啥樣人,大家都看在眼裡,對不對?”
“不錯,如果有陳工頭能給咱們說話,那我願意留下!”
陳老四帶出來的學徒們也興奮不已,紛紛點頭附和。
陳老四臉色漲紅,結結巴巴道:“可是小的隻會打鐵,這麼重要的事……小的不會啊……”
蕭青冥莞爾:“不用著急,將來可以慢慢摸索,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一部分人早已對鐵廠深惡痛絕,還是選擇領了補償金離開,蕭青冥果然沒有為難,大方地放人。
所幸的是,大部分工人或者出於對蕭青冥和陳老四的信任,或者是身無一技之長無處可去,依然選擇留下來。
一張張雇傭契約蓋上了工人們的手印,新的“勞動合同”就此生效。
陳老四將自己的契約書仔細折好,貼身放著,再次來到蕭青冥麵前,朝他跪下,恭恭敬敬下拜。
“喻大人!請受小人一拜。”他滿麵激動的紅光,拉著妻兒的跟著一起下拜,“若不是喻大人,我們隻怕都活不成了。”
“快請起。”蕭青冥親手將人扶起,沉聲道,“不必謝我,真正救了你們性命的,是你們最後孤注一擲的勇氣,和萬眾一心的力量。”
“在這樣的力量麵前,如梁圓等小人之流,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陳老四有些感慨,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老實人,竟也有被逼的狗急跳牆的一天。
“無論如何,喻大人的恩情,大家夥必定時時記在心裡!大人何必推辭?”
他身後的工人們紛紛應和著,臉上洋溢都是樸素的笑容。
不等蕭青冥說話,他身側的喻行舟忽而出聲:“判處梁圓等人之罪行,還大家以自由之身,大人所為種種,實則是奉當今聖上的命令。”
喻行舟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蕭青冥:“因而大人不敢居功,當不得諸位盛情。”
聽聞聖上二字,人群一片嘩然,在底層百姓的心中,帝王之尊是那樣高不可攀,根本不是他們敢想的。
“聖上?難道京城裡的皇帝陛下會知道咱們的事?”
“皇帝關心不都是天下大事嗎?還能分給我們這樣出身的賤民?”
“這算不算是告了禦狀了?”
蕭青冥迎上喻行舟揶揄的目光,心中忽而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觸動。
他以前從來不曾留心,這人但凡對他任何相關的事,總是格外關切,連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地方,都周全得細致而妥帖。
哪怕是小到晨間一壺溫熱的清茶,百姓心中一份感念。
蕭青冥不動聲色地注視了喻行舟半晌,那雙深邃的眼睛,顯得專注而明亮。
或許是他的目光停留的過久了,喻行舟耳尖有些發燙。
他莫名想起那天夜裡偷來的一個淺淺的吻,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生怕叫對方瞧出他那點不可言的小心思:“陛下,臣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蕭青冥收回視線,似笑非笑勾起嘴角,用隻有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一哼:“看你臉上會不會開花。”
喻行舟:“……”
蕭青冥看他難得呆愣的表情,十分滿意。
【恭喜你完成整治文興鐵廠貪腐案,獎勵抽獎機會1次。】
【你成功獲得工人們的感激,在京州聲望突破兩千點,係統獎勵進階版魅力光環卡一張。】
兩條係統提示音突如其來,蕭青冥挑了挑眉,進階魅力光環卡,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