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朱紅繡錦的棉被,在綿軟的被單之間飛快刨了個坑,然後把自己埋進去,被子一卷裹裹好,大半張臉都貼著枕頭,把後背和後腦勺對著喻行舟。
也不知在生悶氣,還是在害羞。
喻行舟:“……”
他微微一愣,半是好笑半是無奈望著床上那坨拱起的黑影。
他試圖扯一扯被子,沒想到蕭青冥裹得死緊,沒扯動。
喻行舟探過腦袋,試探著問:“陛下,莫不是……害羞了吧?”
那團黑影立刻把腦袋回過來半截:“休要胡說八道,朕隻是困了!”
他長這麼大,在喻行舟之前,從不知兒女私情為何物。
隻拉過小手,親過小嘴,都是跟眼前這個家夥,頂多畫舫那次出格了一點,再也沒有彆的經驗了。
今夜雖被喻行舟這廝哄騙得心軟,但對方既然始終不肯點燈完全坦白一切,他才不要如他的意。
不過轉念一想,喻行舟是沒如意,自己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反而似乎有點損失……
蕭青冥頓時臉一黑,從鼻子裡哼出氣,又氣咻咻把腦袋轉回去。
不管怎樣,他堂堂天子,英明神武,豈能跟害羞兩字沾邊?
還好黑夜裡烏漆抹黑,誰也瞧不見浸透了緋色的耳根。
“……”喻行舟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雙肩顫抖個不停。
他的陛下,怎麼能這般可愛?
聽見笑聲,蕭青冥登時更加不爽,冷哼道:“你彆太過分,彆以為朕寵著你就可以恃寵生嬌……”
喻行舟輕輕推了推蕭青冥的肩膀,伏在他身後,自胸腔震出幾聲愉悅輕快的笑意:“陛下,你轉過來,不要不理我。”
蕭青冥嘴角稍微勾起一點點,嗬,這廝現在知道求他了?
他抿直唇線,硬邦邦道:“不是你說夜深了嗎,還不快睡覺。”
喻行舟努力地壓製著即將衝出喉嚨的笑意,從背後連同綿軟的被子一起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輕地喚,嗓音又輕又軟,像一片粉色羽毛,不斷地在耳畔撩撥。
“陛下真的寵我,怎麼不肯轉過來抱抱我?”
蕭青冥心中嗬嗬冷笑,這家夥又開始糖衣炮彈攻擊他了。
這次絕對不能心軟。
他挑起一邊眉梢,故意把聲線壓低:“想朕寵你,除非你把燈點上,跟朕好好坦白從寬。”
喻行舟帶著笑意把臉埋在他溫熱的頸窩中,輕輕蹭了蹭。
“這個還不行,我的陛下……”
他可以奉上自己的一切,隻有這個,不能滿足你。
或許陛下是真的喜歡自己的,一想到自己的感情終於得償所願,自己不再是一味卑微的單相思,他心中的雀躍壓倒了一切,幾乎要把他帶上雲端。
這世間還有什麼,比他能得到陛下的愛更加珍貴?
然而這點喜歡,大抵也是自己強行偷來的,陛下從來沒經曆過情愛,從來沒喜歡過彆人,帝王之愛,又能多深,維係多久?
喻行舟摟緊了他,抿著嘴不再言語。
他的陛下注定要成為名垂青史的千古明君,注定要負擔常人不能比擬的重責,如何能要求他放棄皇後和子嗣,跟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成為史書和後世的笑柄?
許多年前,他的父親喻正儒曾那般嚴厲地告誡他,彼時他尚年輕,懵然不懂,隻一味抗拒不肯相信,事到如今,才隱約明白父親的苦心。
白日在人前,他們是君臣,夜晚無人處,與他相擁靜靜享受一夜的溫存,已經是最大的幸事,還如何能奢求其他……
喻行舟怎麼突然不說話?
蕭青冥輕輕蹙起眉尖,略睜開一絲眼縫,以極輕的動作微微側過頭,隻有一顆烏溜的腦袋埋在那裡。
該不會睡著了吧……
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寢衣,連個被子也不知道蓋。
蕭青冥一陣無奈,歎了口氣,悄悄把背後的被子掀起一角,探出手去,拽了拽喻行舟的衣擺。
喻行舟一愣,從他頸窩裡抬起頭。
蕭青冥徹底失去了耐心,乾脆翻了個身,被子一卷,將人撈進了懷裡。
暖烘烘的氣息瞬間籠罩了喻行舟,他眨了眨眼,眼神亮晶晶地望著對方:“陛下?”
蕭青冥閉著眼,淡淡道:“睡覺。”
喻行舟終於徹底心滿意足,抱著他的背,與他緊緊貼在一起,相擁沉沉睡去。
臨睡前,蕭青冥暗暗決意,明天一早一定要比他先醒,看他還拿什麼掩飾。
誰知,這一覺睡得無比深沉,直到天光大亮,蕭青冥才悠悠轉醒,手一摸,身側都涼了。
他瞬間清醒,翻身坐起來,碩大一張龍床,哪裡還有人在?
“喻行舟!”
蕭青冥徹底無言,正準備收拾起身上朝逮他時,忽然心中一動——他的新春大禮包還沒查收呢,差點把十連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