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萬國來朝 我會永遠陪著陛下(2 / 2)

自從文博士林若開設了文學經史院以後,這裡已經徹底取代國子監,成了啟國上下讀書人最向往的高等學府。

方遠航已正式榮升為校長,他撰寫的各種專業書籍和經驗雜談,被大量印刷成冊,流通於世,幾乎每個有誌考入皇家技術學院的學子,都人手一本。

他前世撰寫的《萬物融合法》,也被他好好修訂了一番,幾乎將畢生所學,都傾儘其中,跟著他的大名一起,被收藏進皇家圖書館裡。

學院裡,第一屆畢業的學長穆棱,正在禮堂演講,他這些年走南闖北,幾乎踏遍了各大州的村鎮農田,已成了一名專攻農業機械的專家。

禮堂的掌聲傳入教室,剛剛為昭明公主掃完墓回來的林若,將新修訂的字典合上,手邊整整齊齊地摞著各類學術報刊。

她伸了個懶腰,看一眼外麵明媚的天光,在窗下靜靜看起書來,書頁裡,夾著一支風乾的桂花,仿佛仍殘留著屬於回去的香氣。

遠離京城的京郊工業園中,已是商部侍郎的李長莫,正跟著蕭青冥和喻行舟二人在工業園中視察。

經過多年發展,以原本的老廠房和員工宿舍為中心,建成了一座嶄新的工業小城。無數新的工廠在這裡開辦,全國最新的工業產品,幾乎全部出自此處。

花漸遇前不久,剛剛率領遠洋商隊出海歸來。

這支由五十艘巨大三桅帆船組成的遠洋航海船隊,每艘船上都裝備有軍備廠出品的最新型號火炮。

江明秋親自主持的水師學堂,經過幾年的發展壯大,陸續培養出了大量的精銳水兵。

他們從寧州港口出發,沿途經過南方海域諸島,一路往西,路上行駛了整整兩年時間,途徑無數國家,也遇到過數不清的海盜,無一例外地沉沒在凶悍的火炮轟擊之下。

船上滿載著寧州的瓷器和絲綢,以及京州出品的各種工業商品,很快就被外國搶購一空,其中最暢銷的,當屬寧州惠民絲綢坊生產的套件刺繡絲綢。

靠著遠洋絲綢貿易,惠民絲綢坊的女東家柳夢娘,終於坐穩了寧州第一首富的寶座。

遠洋商隊貿易的同時,也跟各國建立了外交,伴隨著金錢、商品和武力,大啟的威名開始在海上傳揚……

※※※

景耀八年,新年年關將至。

今年的新年大朝賀不同以往,格外盛大——陛下的封後大典也會在今年大朝賀上一並舉辦。

來自周邊和海上各國的使臣和商人們,陸續從四麵八方趕來,彙聚於京城,等待著這場難得的盛會。

京郊火車站,第一輛裝有蒸汽火車頭的軌道火車,在烏泱泱的人群圍觀視線下,緩緩從遠處的鐵軌駛來。

兩道鐵灰色的鐵軌筆直地延伸向遠方,伴隨著嗚嗚的汽笛聲,黑色的蒸汽火車頭上不斷冒出灰色的煙霧。

軌道火車剛剛試運營一個月,京城的百姓早已見怪不怪,然而最近剛來到京城的國外使臣和外州旅客,乍然看見這麼一長串的鋼鐵龐然大物,差點驚掉了下巴。

蒸汽火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後麵用鉤鎖連著七八節鐵鑄的車廂,在眾人讚歎的驚呼聲中,慢慢停靠在車站月台邊。

“那是什麼東西?明明沒有馬,竟然能在軌道上跑?”

“快看,上麵有人下來了,居然有這麼多人?”

渤海國的誠郡王和商人商左時隔數年,又來到啟國京城,不出意外地再次被這裡翻天覆地的變化所震撼。

來自南交夷族的樓部部首樓蘭桀,小心翼翼地從火車車廂裡走下站台,感覺小腿肚還有些緊張地發軟,直到雙腿終於踩到堅實的地麵,才終於鬆了口氣。

自從叛亂的蜀王被啟國皇帝陛下所滅,樓蘭桀率領的樓部在啟國的扶持下,成了南交王族。

仗著作為王族的一點特權,樓蘭桀領著使者們,有幸坐上了這趟開往京城火車的豪華頭等包廂。

後麵幾節車廂裡,其他乘客陸續下車。

從文興縣帶著妻兒來京城觀禮的陳老四,穿著一身嶄新的冬衣,一手握著妻子的手,一手拎著行禮,風塵仆仆走下火車。

他站在月台上仔細觀察一下這趟列車,伸手摸了摸外側冰冷的車身,眯起眼睛滿足地笑起來。

陳老四一把將兒子抱起:“喏,這輛車的車頭使用的鋼材,可是為父親手打造的,如何?厲害不厲害?”

妻子被他逗笑:“自吹自擂,也不怕人笑話!”

陳老四一家三口進了京城,禦道兩側,分隔成了馬車道和行人道,寬闊的大道上,車輛和人群來往川流不息。

每隔十來米就豎立著一杆高大的旗杆,啟國的旗幟迎風飄揚,另一側則是一盞碩大的朱紅大燈籠,裝點著新年的喜慶。

街道兩側張燈結彩,鱗次櫛比的商鋪客流如織,熱鬨非凡。

三人路過一間名叫“李計書店”的店鋪時,兒子的目光很快被書店門口展示的圖文畫冊吸引了目光。

一頁頁翻開,每頁都印刷著連環畫,今幾天書店老板恭賀陛下立後做特價活動,不少少年都在書店門口排隊購書。

陳老四一看價格,一冊才十五文,他早已不是過去那個連妻子生病都請不起大夫的窮工匠了,二話不說,立刻給兒子把書買下。

書店附近,太醫院又在照例開辦義診,十分熱鬨。

陳老四張望了一會,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些排隊的百姓,一個個卷起袖子露出胳膊,讓太醫院的太醫在自己胳膊上紮針。

“這是在做什麼?”

“免費接種牛痘呢。”書店老板李計雙手揣在袖子裡,樂嗬嗬探出頭來,“外地人吧?你可真走運,正好趕上時候了。接種牛痘,可以預防天花。”

陳老四驚訝地張大嘴:“真的假的?”

“當然了,聽說這種方法已經問世幾年了,去年朝廷才開始在京州推廣的,當時大家都不相信。”

“還是陛下親自帶頭當眾讓太醫給自己接種,跟著又是其他大臣官吏。大家夥兒這才相信。”

陳老四還是有些猶豫,沒想到,排隊接種的人群中,居然有不少是外國來的使節團和商人。

他們一聽說能預防天花,震驚之下幾乎是蜂擁而至,把附近的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

轉眼就到了大朝賀和立後大典當日。

清晨的陽光悄然蔓上恢弘的皇宮,緩緩在天際塗抹上一層動人的霞光。

紫極大殿外的祭天廣場上,黑底繡金的皇旗烈烈翻飛,所有的朝臣和來自各國的使者,都安靜地立在原地,翹首以盼,等待著陛下和皇後的到來。

廣場中央的白玉飛龍禦道,鋪著一層厚厚的朱紅色絨毯,從宮門一路延伸到紫極大殿。

伴隨著整整十六聲震耳欲聾的禮炮鳴響,禦道兩側佇立的衛兵同時高高舉起長劍,穿著統一黑色軍服的儀仗隊,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在前方開路。

象征無上權利的明黃華蓋下,皇帝陛下牽著皇後的手,平穩地走在紅毯鋪就的禦道中央。

蕭青冥穿著黑金色的龍袍,頭頂冠冕珠玉鎏金,在晨曦的霞光中,流轉著淡金色的光芒。

喻行舟身著繁複華麗的朱紅禮服,沒有再戴他的易丨容麵具,鳳冠垂落下遮麵的五彩琉璃珠,讓他特意裝扮過一番的麵容,在眾人的視線下,變得若隱若現,難以看清。

這樣重大的日子,百官之首那個屬於丞相的位置,卻是空空如也,不少大臣心下古怪,更多人則是沉默是金。

尤其當大臣們看見身形與喻丞相十分肖似的皇後娘娘時,這種古怪的沉默變得比禮炮還要叫人震驚。

淩亂的大臣們,尤其是厲秋雨等各部尚書們,紛紛開始自我催眠。

喻丞相在陛下立後大典沒有出現,定然是有彆的特殊安排,跟皇後兄妹二人模樣肖似,那也是很合理的吧!

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他們眼花了,一定是這樣!

站在眾臣最前方的,都是陛下的心腹近臣。

秋朗和莫摧眉不約而同想起當年陛下脫困時,喻丞相激動之下一把抱住陛下,還直呼其名,兩人默默對視一眼,感覺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花漸遇摸了摸下巴,方遠航若有所思,迅速接受了這個事實,江明秋仿佛早有所料,笑而不語。

林若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在陛下和皇後臉上來回瞧了瞧,忍不住抿嘴一笑。

白術一臉崇敬之色,堅信陛下一定比他更懂醫學。

沒有在意眾人精彩紛呈的眼神,蕭青冥和喻行舟兩人踏著霞光,攜手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階。

頭頂之上是湛藍的蒼穹,台階之下是伏首的眾生。

蕭青冥英俊的麵容隱隱帶著笑意,側過頭去看身邊的愛人,迎接他的,是喻行舟從始而終凝視著他的深邃目光。

這一刻,天地之間的時間仿佛停止了流淌,盛大的日光照耀大地,四周恭賀山呼之聲澎湃如浪濤。

“還記得我們當年共同立下的誓言嗎?”

喻行舟微微一笑:“陛下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年少的蕭青冥和喻行舟,曾一起立下宏願,共同中興這個曾經衰落的國家,建立一個人人能吃飽穿暖,更加富裕,自由和強盛的大啟。

他們為此踏上了不同的道路,各自披荊斬棘,在無數個孤獨的日夜裡,踽踽獨行。

而後,在命中注定的岔路口,兩條一度交彙,又被命運捉弄漸行漸遠的線,終於再次交織。

蕭青冥目光悠遠,喟然一歎:“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不止是我們,還有所有人,我們的子子孫孫。”

書盛展開聖旨,抑揚頓挫宣讀冊封皇命,宮人雙手托舉盛放皇後寶印的托盤,來到兩人麵前。

喻行舟緩緩在蕭青冥麵前單膝跪地,後者親手端起寶印,交到對方手中。

喻行舟沒有起身,而是輕輕執起蕭青冥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個鄭重的吻。

他的嗓音沉穩而堅定:“我會永遠陪著陛下,無論是從地獄裡東山再起,還是淩日月上君臨天下。”

蕭青冥目光閃動,用力握緊了他的手,將人拉起來,與之並肩而立。

時至今日,他們攜手走過漫長的時光,跨過無數艱難險阻,立於由無儘汗水和累累白骨鑄就的王座之上,手掌天子寶劍,眾生臣服,俯瞰山河燦爛,萬國來朝。

禮炮聲再度響起,使臣們朝賀山呼萬歲。

成千上萬聲音交織中,一道若有若無的縹緲之音,仿佛遠在天邊,又好似近在耳畔,以春秋為筆,寥寥數語,書下一段濃墨重彩的批語:

“以四海為境,生民之屬,皆儘臣服。使民安生樂業,澤被萬世,天下之安,海河清宴,四海大同,始於今日……”

那聲音漸漸隱沒於風中,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青冥心中似有所悟,回過頭,與喻行舟相視一笑。

紅塵千丈,唯願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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