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府。
從王家村出發的一行九個大小夥子,終於在半個月的跋涉後,來到了海平府城裡。
從未見過如此繁華世麵的大小夥子們睜大了眼睛,驚歎的看著眼前熱鬨的長街,漁村裡長大的小夥子們第一次來到大城市,俱有些慌亂。
跟海平府城裡的人比起來,他們身上灰撲撲的衣服顯得那樣的寒酸。可這已經是他們各自的家裡最體麵的衣服了——上麵一個補丁都沒有呢!
要不是為了給海神娘娘買祭品,他們的老娘也舍不得讓他們帶著這麼好的衣服出遠門的。這都是家裡壓箱底的好衣服,隻有逢年過節辦喜事時才會珍惜的拿出來穿一天。
但他們最好最體麵的衣服,在海平府城裡竟顯得那麼的粗劣,這讓幾個大小夥子心頭不由自主的湧上了一絲畏縮感來。
城裡的人們從他們身邊路過,偶爾看過來的眼神都似乎帶著些許輕視。
有道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在這個時代,人們光看衣著,就能判斷出一個人是否有值得往來的背景。很顯然,漁村一行人的衣著並不能讓人平等的對待他們。
麵對他們的問路,行人們都愛搭不理的,漁村的小夥子們不知問了多少路人,才磕磕絆絆的找到了位於街角的一家香燭店。
擺滿祭祀用品的華麗香燭店裡,九個大小夥子難堪的捏緊了拳頭。
就在剛剛,他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進到這家富麗堂皇的大店鋪裡,想問問掌櫃最好的香燭元寶要多少錢時,那櫃台後的掌櫃隻略斜了他們一眼,就嗤笑了一聲。
“最好的香燭元寶?我這裡倒是有,但你們買得起嗎?”
掌櫃的眼神老辣,一眼就能把來往的客人看個七七八八,這一群小夥子看著是年輕體壯的,但很明顯,是不知道從哪個窮山村裡出來的。
生在海平府城裡的人,總是比其他破落小山村裡的人多了幾分優越感在的。
所以當掌櫃的聽到他們一開口就問自己最好的香燭多少錢時,他就很有些不屑,他店裡隨便拿一個普通貨,恐怕都比他們見過的最好的香燭還要好吧!
見大小夥子們露出難堪的神情,店裡另外的客人裡有一個看不過眼,便對掌櫃的說道:“嗐!你這掌櫃,開門做生意的,賺多賺少不都是賺?給人家說說價錢又不費事,萬一人家真想買呢?”
掌櫃見出聲的客人穿著體麵的長衫,約摸是個讀書人,他便換了個模樣:“也對,客官您說得有理,也罷——噯!那邊的幾個,你們往最高的那個架子上看,我這裡最好的香燭都在那裡了!”
“看到那個最大的高香沒有?那個是我店裡鎮店之寶,不議價,五百文一支,縣太爺每年祭祖都買那個哩!”
“還有旁邊那個大紅蠟燭,三百文一支,你們買嗎?”
漁村的幾個小夥子捏緊了荷包,他們這次出來,帶著一千五百文銅錢,這是他們這輩子拿過的最多的錢財了,還是幾個村子的村民們一起湊的,卻隻夠買上三根高香。
村裡的集市上,九根香一對蠟燭才十文錢,小夥子們來的路上還以為,這一千五百文一定能給海神娘娘買回許多上好的香燭,說不定還有剩——若是有剩的,他們便多買些紅紙元寶。
可萬萬沒想到,城裡的香燭竟這麼昂貴!
幾個小夥子捏著荷包一言不發的樣子太過顯眼,那掌櫃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又嗤笑了一聲,連剛剛開口的那個穿長衫的讀書人也轉過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