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手上的那條因果線她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扒拉下去, 無奈之下,她把因果線纏在了食指上。
淺金色的因果線伸出來的線頭不算太長,隻夠墨卿在食指上纏兩圈。而且, 這因果線雖然薅不下去, 但卻意外的可以移動。
墨卿把它從指尖往下捋到食指指根,它非常老實的就順著她的力道滑下去了,但如果想把它扒拉下來那是不可能的,它就像是在墨卿的手指上生了根一樣。
這讓墨卿摸不著頭腦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這根叛逆的因果線與線頭另一端的小家夥有點像。
因果線另一端伸向虛空, 用肉眼看是看不見的,所以墨卿也沒對這個奇奇怪怪的小指環多做些什麼。於是這根因果線就在墨卿的手上安了家, 像是給墨卿的食指帶上了一枚極細的淺金色指環。
透過這個“指環”, 墨卿能給二妞時不時的傳輸一些東西過去,因果線現在還很脆弱, 暫時不能傳輸實體, 隻能傳輸一些“虛”的, 比如說“高興”“鼓勵”之類的情緒符號。
而每次墨卿把這些東西傳輸過去,因果線纏成的指環上就會冒出一個細小的泡泡, 像是給指環鑲嵌了一顆透明的小寶石。
小泡泡裡,多半都是二妞的感謝與還願。
那個小家夥意外的敏銳, 每一次都能察覺到墨卿給她傳輸過去的各種鼓勵情緒,而且,隨著這種一方訴說一方傾聽的交流越來越多, 二妞似乎也活潑了些許。
她會在每天的祈願泡泡裡跟墨卿碎碎念很多事情,像打卡一樣報告自己今天去了哪,遇到了什麼事,看見了什麼人。
二妞的祈願泡泡越來越多, 有時候一天能冒出來十幾個,但由於裡麵沒有願望,隻有些例行問好和彙報日常,所以很快就會消散。不過,用不了多久,又會冒出來下一個。
墨卿耐心的聽著她的每一個小泡泡。
二妞在小泡泡裡說,今天有好心的大娘給她了半塊冷糕,她省著點可以吃一天,二妞還說,這樣她就可以去野林子裡采更多的香花。
墨卿忽然很心疼她。
這個孩子很孤獨。
就像曾經的小墨卿一樣。
沒有同伴,也沒有家人。
所以她每天都隻能在心裡向神明禱告。
二妞每天的祈願泡泡裡都沒有願望,她隻是太孤獨了,但沒有人願意跟小乞兒做朋友,所以她隻能單方麵的跟神明聊天,因為墨卿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
比如,上一秒二妞的祈願泡泡裡說,她今天摘到了一個特彆大的野果子,墨卿斟酌了小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乾巴巴的真棒想回答她時,卻又會被下一個新的泡泡打斷。
新的泡泡裡,通常又是一個跟野果子八竿子打不著的新話題。
墨卿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小家夥跳脫的思路,最後隻得放棄,乾脆隻聽不答,在二妞期待回複時,墨卿就給她傳輸一些鼓勵的情緒過去。
好在二妞也非常的好哄,就算墨卿一字不答,她也能自己叭叭叭的說上十幾二十個小泡泡。
墨卿覺得很神奇,她好像有了一個小小的話癆網友。
由於隔得遠又不需要見麵,墨卿暫時沒有社恐發作的症狀,甚至在二妞小喇叭一樣的祈願泡泡攻勢下,墨卿覺得,就算以後真見到這個小家夥,她應該也能跟她說上幾句話,而不至於當場社恐發作。
因為她們已經算是熟人了,不在社恐發作的範圍內。
墨卿還在琢磨著彆的事,比如怎麼給小家夥送點吃的過去。雖然二妞每次的祈願泡泡都報喜不報憂,但墨卿也清楚,一個流浪的小乞兒,她的日子必然沒有她自己說的那麼輕鬆。
所以墨卿想給她送些東西過去,食物,衣服,隨便什麼都好,小家夥肯定都需要。
但墨卿嘗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因果線似乎隻能傳輸一些更接近“虛”的東西,無法承擔“實”的東西。
不過,隨著二妞與墨卿的交流越來越多,那條因果線似乎也結實了許多,比起最初時要粗了不少,現在大概有兩根頭發絲擰在一起那麼粗了。或許以後它就能承載實體的東西了吧。
而且,二妞的祈願泡泡上的執念也變顏色了。從最初對複仇落空的淺灰執念,慢慢的褪色到完全透明消失,再重新冒出了和因果線一樣的淺金色執念。
墨卿有些無奈,因為她與因果線的接觸最多,也能感知到那一縷越來越顯眼的淺金色執念是衝著她來的。
因果線另一頭的小家夥,似乎把她當做了新的支柱。
墨卿暗自歎息,也不知這是好是壞。但她依然保持著與二妞的溝通,時不時的關注一下她的狀況。
*
當墨卿與二妞彼此溝通時,沿海的漁村裡,新的蓬萊神廟終於完工了。
漁村眾人為蓬萊神廟舉辦了隆重盛大的立廟儀式,蓬萊神尊的新雕像也被畢恭畢敬的抬進了神廟,端端正正的供奉在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