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歸和奉天等人都愣住了。
她們一行人除了江雲歸之外,都用的發帶束發,隻有江雲歸平日嫌發帶軟趴趴的,都愛用長簪將所有頭發束成高馬尾。
可沒想到就這樣一根挽發的簪子,都會被捋下來。
奉天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驚愕之餘,也隱隱猜到了此時江州郡郡城裡暗藏的風雲湧動。
入城後,她們發現果真如此。
整個江州郡郡城裡,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亭,街上來往的巡邏衛士比行人還多得多。而且街邊的許多店鋪都緊閉著大門。
那些巡邏的衛士見到奉天等人,立刻執劍上前,盤問她們要去哪裡,為何愣在街邊不走,是不是心懷鬼胎。
奉天隻好照著之前瞎編的話糊弄過去:“我是來尋我家當家的,他在郡城裡謀生,已經幾年不曾歸家了。我第一次來郡城,不認得路...........所以才有些猶疑,官爺勿怪。”
那些守衛們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們一行人,確定她們都是尋常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後才勉強放行。
但江雲歸卻又遭到了額外的盤查。
因為這一行人裡,就江雲歸的容色最出眾,那些守衛不知接了什麼命令,對男人和美貌女子盤問得格外的嚴苛。
他們反反複複問了幾遍江雲歸的身份和目的,確定她是跟奉天一起的,沒有往郡守府的方向去的意思後才放過她。
就這樣走著,不到百米的路程,奉天等人竟接連遭到了三次盤查。
而且也不單單是她們,街上零星的其他行人也照樣被盤查了數次。
甚至因為奉天一行人都是女子,受到的盤問還稍稍放鬆了些。
奉天還見著一個挑著挑擔的男人被攔下,連扁擔都被抽走了,兩個籮筐也被守衛們揭開細細查過後才放他離開。
這樣嚴密的查法,讓奉天等人隻能暫且尋個還開著半扇門的客棧住下。再想往前走似乎不現實了,照著這三步一查的架勢,她們今天怕是都走不完這條街。
隻能先尋個住處,待入夜後再去摸一摸情況。
因為入夜後尋常人要靠火把照明,而有修為的奉天等人卻不需要。在火把照不到的死角和頭頂,她們都可以自如的行動,反而比白天方便許多。
這客棧裡的人也少,一樓吃飯的桌子都是空的。
小二一見到她們,還有些意外,見她們確實要住宿,又領她們去櫃台登記了好大一通,按了手印才敢帶她們去房間。
奉天等人剛在房間內坐下,就又聽到樓下的小二也被進來的衛士們盤問了起來,問他店裡住了幾個人,可有登記,都是什麼人等等等等。
奉天幾人都被這架勢驚著了。
她們彼此對視一眼,選擇不出聲,拿出紙筆交流。
奉天率先執筆:“入夜後奉珍奉雲江雲歸與我分散去尋摸江州郡郡守府。”
奉珍奉雲江雲歸點頭記下。
另外幾個女孩兒不識字,但也能猜到些東西,她們用口型問道,她們今夜是否需要留守客棧。
奉天點點頭,讓她們今晚也暫且彆睡,儘可能的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幾人議定後,便各自先小憩了。
因為在這裡修煉也不是個好選擇,隻能小憩。外頭鬨哄哄的,不得安寧。
外麵亂七八糟的盤查動靜果真響了一天,奉天等人都被敲開房門又查了幾回,每次來盤查的,還都不是同一撥人。
這讓奉天有些擔憂。
如果入夜後的盤查也這樣嚴厲,那她們該如何去夜探郡守府?留守的幾個女孩兒要怎樣才能把這些時不時就來清點人頭的守衛糊弄過去?
奉雲想了想,道,她可以試試煉製幾個人形傀儡,看看能否糊弄過去。
但奉雲畢竟才築基,對煉器之道也不過將將入門,人形傀儡倒是煉製出來了,但隻能遠觀,一細看就能發覺端倪。
好在奉珍此時又舉手道,她可以嘗試煉製個能蒙蔽人的視覺的丹藥。這種丹藥並不好煉製,還需要加入類似“幻境”的靈力做引,奉珍搗鼓琢磨了許久,才勉強煉成幾顆。
奉天不大放心,在下一次巡查衛士來清點人頭時,試了一下,確認將丹藥捏碎塗在傀儡上能蒙混過去後才略略安心。
於是入夜後,奉天把塗了丹藥的傀儡交給留守的幾個女孩子,叮囑她們隨機應變後,才分頭與奉珍奉雲江雲歸翻窗出去。
她們每人身上都帶著奉珍此前煉製的考驗使人昏睡的香丸,還約定如有變故就及時以玉符傳訊。
奉珍奉雲江雲歸和奉天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飛快的從屋頂掠過。
下方的街道上,那些舉著火把的重甲守衛們還在夜巡,但沒有人發覺自己的頭頂輕飄飄的過去了好幾道身影。
奉天選了一個朝郡城中心走的方向,她打算去摸一摸郡守府的位置。
看這江州郡郡城裡這麼嚴格的巡邏就知道,郡守府裡恐怕曾經發生過什麼。
思及此前長鄉縣城裡那個欽差所說的“逆賊”一事,奉天猜測恐怕這江州郡的郡守最近過得也不算安生。
直接導致整個江州郡郡城都快要草木皆兵了。
就是不知道像長鄉縣城裡的百姓那樣反成功的了人有多少呢?
奉天一邊思索,一邊掠過許多屋頂,專挑那些燈火通明的方向找。這個晚上也很幸運的無風無月,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大大的方便了奉天的行動。
她順著路上還亮著燈籠的地方,果然一路摸到了一個有重兵把守的地方————江州郡郡守府。
郡守府門前有好幾隊人馬正在夜巡,按他們那種幾乎是地毯式的巡邏法,若不是奉天有修為在身,還真沒法闖進郡守府裡。
但奉天提氣一躍,像一道影子一樣無聲無息的從夜巡隊伍的上空掠過,什麼人都沒有驚動到。
進入郡守府後,奉天發現這裡麵的夜巡人馬並不比門口的少。
整個郡守府裡燈火通明,到處都是夜巡的隊伍,奉天不得不儘量挑那些離燈籠火把遠一些的地方走。
好在築基期的修士已經與凡人不是一個層次的了,奉天順利的從屋頂掀開瓦片,暗中查過了許多間亮著燈火的屋子。
然而這些屋子裡竟一個人都沒有。
連丫鬟仆婢都沒見著,隻有亮著燈籠的空蕩蕩的房間。
奉天一連掀了幾十個屋頂的瓦片,才終於找到了一間有人的屋子。
這間屋子位於郡守府最中心的位置,房內陳設裝潢也極儘奢華,看上去應該是江州郡郡守的臥房。
但奇怪的是,這臥房外麵守衛的人並不多,而且屋裡隻在床上躺著一個蒙著頭的身影,但房梁上卻有十幾個影衛打扮的黑衣人。
奉天想了想,用指尖聚起一絲靈力,點燃香丸,把整個房間內的人都放倒,隨後再趁機從窗戶內翻進屋。
房梁上的黑衣人們全都昏睡著像蘿卜乾一樣橫在了梁柱上,奉天蒙上臉,取出長鞭,用鞭梢挑開床上的被子。
被子裡居然是一個被堵著嘴五花大綁的人!!
而且他渾身是傷,骨架雖大,但卻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江州郡郡守。
奉天猜測這人恐怕是江州郡郡守遭遇刺殺後留下的誘餌。
她彈出一縷靈力,打在這人靈台,讓他從香丸的藥效裡醒轉過來。那人一醒來,看到了黑衣蒙麵的奉天,不知想到了什麼,立刻拚命搖頭示意她快走。
奉天卻指了指房梁,輕聲道:“這裡的守衛已經被放倒了,不必擔心。”
說罷奉天取下那人嘴裡的布團,那人立刻虛弱的咳了兩聲,他壓低了聲音,沙啞的問道:“你是哪路的英雄?快走,彆管我了,回去告訴起事的兄弟們,郡守老賊已經不在這裡了,如今這郡守府裡都是陷阱,叫他們先彆來!”
奉天想了想,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順勢問道:“你知道郡守躲去哪裡了嗎?”
那男人搖搖頭:“那個老王八怕死得很,上次被刺殺後就搬離了郡守府,誰也不知道他躲去了哪裡,”他看著奉天,歇了一口氣又問道:“姑娘,你可是天女軍的人?”
奉天略吃驚:“天女軍?”
那男人聽到奉天的反問比她更吃驚:“姑娘難道不是天女?那你為何能潛入這郡守府中來?”
奉天半真半假的答道:“我是天女沒錯,我本欲去投天女軍,但沒有門路,隻好來郡守府闖一闖。”
男人似乎明白了,他問道:“那姑娘莫不是來救天女首領的?她似乎被郡守老賊關進了地牢,你們可不要輕舉妄動啊!你還是出去幫忙傳一下消息吧,讓外麵的兄弟鄉親暫且避避風頭!”
奉天卻道:“我不曾加入起事的隊伍,不知該去何處傳遞消息,還是先去探一探地牢罷,這位大哥,你可知地牢的方向?”
男人歎了一口氣,給奉天指了個方向,隨後又道:“地牢肯定守衛更嚴,而且天女首領也不一定還在裡頭,姑娘若要去,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奉天點點頭,將他身上的繩索鬆開:“你能自己想辦法逃出去嗎?”
現在郡守府裡裡外外都是守衛,恐怕不怎麼好逃出去。
那男人卻決然道:“我如今已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逃也無益,不如趁還有一口氣,能殺幾個鷹犬是幾個,好歹給彆的兄弟父老減些負擔。”
奉天沒有置喙他的決定,隻是從百寶囊裡取了一瓶奉珍煉製的保命的丹藥給他。
隨後她便朝著地牢的方向去了。
奉天走後不久,那男人就吃下了一丸保命丹,果真從梁上昏迷的影衛們的身上取了兩把劍就衝殺了出去。
守衛們猝不及防,竟真被他砍翻不少。
奉天躍出了好一段路,還能聽到他暢快釋然的哈哈大笑。
“有你們這些鷹犬墊背,我今日死也值了!!隻願我父老鄉親們能早日攻破你們這朱門,叫你們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