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樣的人真的有用嗎？
“我、我會不會添麻煩？”
“不會。”艾米果斷道，“當然，如果你自己已經認定自己是個麻煩那另當彆論。我可以為你找到一份適合你的工作，如何？”
……
艾米話說得漂亮，但轉運人的方式多少有點偷雞摸狗的感覺。
——得把人弄暈。
在海上酒館號出事之前，艾米或許還得分出點心來隨時關注一下情況，但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完全不用在意了。
因此艾米在離開之前隻下了一條工作要求：多賺錢。
其他隨他們怎麼鬨。
直接跑到紅土大陸上去打架她都不管。
艾米回到楓樹島後，想起背包裡正昏迷中的那些人的狀態，改道去了剛建立不久的醫院。
……
醫院內。
“謝謝珠世醫生，我感覺好多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雖依舊麵色蒼白，但看起來確實有了些精氣神。
而他感謝的對象是一個穿著和服挽著頭發的女人。
名叫珠世的女人原本還在忙碌，聽到男人與自己搭話後抬眼朝對方溫和一笑。
“是麼，那就好。”
像這樣的病人，珠世一路查看過去能看到很多，他們無一例外都表達了自己的感謝。而珠世禮貌地回應著每一個人。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間帶著落地窗、麵朝大海與陽光的辦公室。
這是將她從三途川又重新拽回來的女人親手為她設計的房間。
珠世站在門口站了會，看著透過窗玻璃撒在辦公桌上的那束暖陽，細看還能看見浮在空氣中的細小塵埃在做無規則運動。
雖然陽光不太刺眼，但已經很久不曾接觸陽光的她依舊下意識眯了眯眼。
不過……她不討厭。
應該沒人會討厭陽光。
她是‘鬼’。
不，嚴格意義上應該說她‘生前’是鬼。
鬼是一種無法觸碰陽光、靠食人存活的怪物。
而她雖然很早之前就不再以食人為生，隻要靠著一點人血便能生活，但她在黑暗裡一待就是大半生，久到完全忘記陽光為何物。
珠世抬手，向陽光露出自己手臂上的皮膚。
不會有灼燒感也不會有刺痛感，隻有一層淡淡的暖意。
陽光帶來的不止溫熱，還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無論是逃亡的日子、被仇恨蒙蔽的日子、自暴自棄的日子、還是鍥而不舍找到複仇方法的日子好像都離她很遠很遠。
在召喚她過來的那人口中得知那個怪物終於死在了他最懼怕的東西下，那些與她相識之人雖然也有許多如她一般葬送在了三途川、但更多的人有了好的結局，並且那個世界再不受‘鬼’的困擾之後，她鬆了口氣。
呼出一口鬱結在她心頭百年的濁氣。
而後……
而後她陷入了迷茫。
那她再一次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畢竟支撐她活了百年的是仇恨。
脫掉‘仇恨’的外衣後，她不知該換上哪一件衣服。
大概那個人也看出了這點，和她說。
“暫時想不明白的話可以先放一放，以後有很多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在這之前，或許你想先看看花？或是看看海？首先先去看看陽光下的一切，如何？”
當時她聽到這句話時愣了愣，隨後覺得有些可愛，便沒忍住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會‘人不止為仇恨而活，應該會自己而活’那類真正開導人的話。”
“你看，你自己不也挺清楚的麼。”那時候，那個人一邊忙自己的事情，一邊和不知要做什麼事情的她閒聊。
“其實人對很多事情該怎麼做、該怎麼對待都很清楚，隻是不‘想’或者‘害怕’承認罷了。我沒經曆過仇恨、也沒經曆過什麼炙熱而複雜的其他感情體驗，所以給不了你們什麼建議。如果……”
說到這裡，她抬眼看向了她：“如果想聽聽我最真實的想法，那我想和珠世小姐說，我缺一名醫生。”
說著又朝她笑笑：“如果你暫時想不到做什麼，不如把自己交給我？等你想清楚之後再把自己要回去？”
“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提議。”珠世也笑了笑。
珠世突然覺得，從‘鬼’變成‘人’後，或許變化最大的不是能站在陽光下，而是感情漸漸能往人類靠近。
‘鬼’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大多是由仇恨、憤怒、戾氣、貪婪等等負麵情緒充斥著。
就算她依然在救人、帶著些許憐憫之心和其他一些人類基本的感情，但原來的她身體依舊偏向‘鬼’，關乎‘喜樂’的感情很少，會笑大概是一種習慣的動作。
因為隻有‘笑’才能把她和其他冷血的鬼區分開來。
而現在，她好像有一點點找回如何把‘笑’真正牽引到臉上的人類感情了。
“當醫生有報酬嗎？”
“當然，你想要什麼？”
“嗯，讓我想想……比如你剛才說的那些鮮花、大海和陽光？”
“好。”
……
正在為窗台邊的一盆小雛菊澆水的珠世想到一個星期前的事，輕輕笑了笑。
她要的酬勞不錯。
咚咚——
兩下敲門聲。
“請進。”
門被推開，珠世就看到剛剛還在想著的人。
……
艾米將從海上酒館號帶回來的人交給了珠世。
這些人身上大大小小都有留疤。
如果是新鮮的傷口，艾米尚且還能用那種加速愈合的能力為對方療傷。
隻可惜那些燒傷的疤痕已經太久了，不是醫生的她無能為力，這才把人交給自己招募而來的醫生——珠世。
珠世是她從香波地群島回來那天召喚出來的。
醫生這種職業，專業性比絕大多數職業都嚴格很多。
在此之前小鎮裡也就幾名懂點醫術的人。
畢竟這個世界雖有不少文明程度高的島嶼，但大多地方的政經文都停留在上個世紀，醫生這種行業還是滿稀缺的。所以隻要沒什麼大錯，很少會有醫生職業的人落魄到成為流民或奴隸。
不過也算艾米運氣好，發展這麼多天來，島上的人基本上沒什麼健康方麵的問題。
也就在前幾天，新來的一批流民裡麵帶來了流感、或許也可以說是輕度瘟疫。
要不是提前了兩天招募到了有醫生能力的珠世，可能她還得再去搶點人回來。
因為流感，島上的一些工作停滯了些。
這也是艾米說是不是因為自己缺德事乾多了才出現這樣的麻煩。
不過或許是因為珠世身處的時代對西式外科研究不多、但對藥物研究得很透徹，所以很快就將流感控製下來。
某種意義上，艾米還算幸運。
不過，通過這件事情讓艾米知道，得儘快多找點醫生才行。
醫院也算基礎設施啊……
珠世尚且可以帶一些學徒研究藥物。
但這隻是一部分。
醫院向來都是內外科都有才能算是一間合格的醫院。
現在也就一名善用藥物的醫生……
得想個辦法弄些外科醫生來。
去哪弄呢？
要不飛去最近的島嶼看看？
艾米正想著，又有麻煩事光顧了。
“姐姐，抓到一夥襲擊我們的海賊。”
“直接丟去當無償勞動力不就好了？”
艾米還在想著自己的基礎設施呢，沒空關心海賊的問題。
蕾塞思忖了一下道：“那群人實力好像不錯，是猿飛大爺出手才抓到的，直接丟進後山到勞動力可能管不住。”
“實力不錯？”艾米抓到了關鍵詞。
按理說這裡接近偉大航路的起點，海賊的實力普遍偏弱，能讓猿飛日斬親自抓人，那確實有點東西了。
“嗯，其中的一個人把我們的鯨頭章魚切分開了。”
艾米：“？？”
她剛抓回來當勞動力的寶貝章魚被切了？
她可是剛把一隻半海王類級彆的海獸馴服啊。
這才沒工作幾天就沒了？
“死了？”
蕾塞有點不確定道：“沒死……好像被切開了還活著。”
艾米本想說這是什麼奇怪的解釋，怎麼還會有被切了還活著的東西。
結果剛張口，一個離譜卻很有可能的答案跳進了她的腦子。
她、她的外科醫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