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樹島的南岸是碼頭……不, 應該說之前是。
自從那邊發生過鬥毆事件(海賊襲擊鯨頭章魚一事)後,碼頭雖有重新修葺,但出海的方式與之前不同。
需要從特定的‘門’出去。
因為這座島的主人在近海區的淺水灘上圍起了一圈銅牆鐵壁般的要塞,而且還是一夜之間建好的。
像這種神乎其乎的事情在這座島上已是屢見不鮮。
比如可以將手邊的東西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方式‘放’進異次空間(綠色電話蟲), 也可以從其隨意拿出。
比如偶爾會憑空出現在島上的‘新住民’。
比如功能越來越多樣化的綠色電話蟲。
而人是一種適應力很強的生物。
可能一開始還會因這些而驚恐或震撼, 但久而久之就習慣成自然。
——總歸是對他們不會有害。
這個世界信仰豐富而自由。
信仰宗/教或神明的人會把這一切歸功於神跡, 並將收留他們的島主人尊稱為救世主。
相信科學的人會把這些歸結於高度文明,相信這隻是一種以他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駕馭的科技。
而這兩種說法從不參與的那一類人更多隻在乎自己現在的生活。
管他是神明降世還是高度文明,能給他們帶來穩定生活,哪怕是蠱惑人心的惡魔,他們也願意心甘情願誓死跟隨。
這些大概就是生活在這座島上的居民的想法和態度。
當然了,僅限於這個世界的人。
對於擁有其他世界記憶的那些人,他們自然知道, 這些都是那個名叫艾米的人的能力,因為……
這是一個‘遊戲’世界。
不管出現什麼, 都可以解釋得通。
至於是否真是‘遊戲世界’,那自然還有待商榷。
畢竟無論是帶著淡淡腥味的海風還是刺激神經的視覺體驗、亦或是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衣袖摩挲皮膚的觸感, 都非常真實。
每每這個時候,站在高處眺望大海的男人就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死去的我在另一個世界再次延續了生命。]
“織田隊長!”
“織田先生……啊, 您怎麼又在這裡發呆,是檢查成果的時候了。”
“啊……抱歉。”被喚作織田的人略帶歉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是這裡的風景過於吸引人了。”
“這裡望出去的風景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來叫人的少年麵露不解。
雖說景色確實不錯, 但連著好幾天一直盯著這一處看,總會膩的吧。
“嗯……或許吧。”男人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個男人名叫織田作之助, 一個月前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在原來的世界,他曾是殺手、也曾是某組織的底層兵、亦或是某件事的發酵劑,但在這個世界, 他則是……
“那就去檢查我們的‘作業’吧。”
看著滿臉寫著興奮的少年,織田作之助有些無奈地應了下來。
“好。”
在這個世界。
他是這座島的警衛隊隊長。
嗯……對於一個曾經是底層兵的人來說,這算是一個高難度的工作了吧?
至少織田作之助自己覺得很苦手。
他其實是和一批難民一起被‘送’到這座島上的。
但作為一名異世界而來得到亡靈,他與召喚他的人之間有一定的感知存在。
即,他知道那人所擁有的能力、知道那人的來處、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幫助那個人。
但一連幾天,他的生活都平常而普通。
學習島內的規章製度、綠色電話蟲的使用方法……然後像任何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在不斷發展中的小鎮裡。
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過於普通,對方並不需要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幫忙,便也沒去在意。
但就在他已經慢慢融入這個奇怪卻欣欣向榮的小鎮生活時,那位從未出現在他麵前過的召喚之人就站在他暫住的小屋前。
彎著腰,似乎在欣賞他養在窗台處的花。
麵對一個某種意義上賦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他一時間有些詞窮。
站定許久,才道:“……你好。”
“你喜歡養花?”
這是那個人對於他的‘問候’的回答。
“嗯……嚴格意義上應該說是嘗試。”織田作之助看了看自己放在窗台上有些發蔫的薔薇,露出淡淡的赧然,“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確實是門外漢。”
“薔薇喜陽耐旱,你澆水有些頻繁了。”那人說著,抬手摸了摸垂下腦袋的薔薇花瓣。
而那雙手仿佛有魔力般,下一秒那蔫頭耷腦的薔薇開得愈發豔麗。
“謝謝。幫大忙了。”
“不客氣哦,因為並不是無償的。”那人衝他笑笑。
不是‘無償’,那麼自然是希望他幫忙做事了。
利益交易。
這在Mafia裡也是一種十分常見的手段。
“我以為艾米小姐不需要像我這樣的小人物。”
“怎麼會。對我來說,小人物和大人物都有‘作用’,隻不過‘用途’不太一樣罷了。”她似乎很坦然自己在人際交往中是趨利者的角色。
“我沒單獨召喚織田先生的理由……你難道猜不到嗎?”
這是織田作之助之前沒想過的問題。
但看了看自己暫住的小房子,感受了下眼下安靜的氛圍,又側頭望向遠處時不時傳來熱鬨聲的街道,他好像猜到了那個‘理由’。
不禁有些失笑。
大概是……
他想要的那種融於市井的小市民生活。
“但這或許和你現在的行為有些違背。”
為大人物做事,從來不可能有真正的普通生活,哪怕是個底層兵。
“不違背。構成普通的社會圈裡也有很多占據重要職位的人,比如官職人員、比如醫生、比如——護衛隊什麼的。”
在最後一句話加重強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
“我想我不適合那種職位,艾米小姐應該知道我原先是做什麼的。”
“我覺得這不衝突。會不會用‘刀’事關經驗和才能,至於使用刀的目的在於人的個人意願。拿‘刀’殺人還是拿‘刀’保護人,決定權在自己。”
這裡麵‘刀’的暗喻並不難猜。
無非是關於‘能力’。
“就好像前幾天在碼頭鬨事的那個海賊。身為會殺人的海賊,卻也是一名會救人的醫生,兩者並不衝突。”
……
不得不說,這位艾米小姐也是個能言會道的家夥。
在沒有能反駁的理由後,他接受了這份工作。
原本他以為和以前的工作差不多,隻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他要做的,就是如同真正的警衛隊那樣巡查整個小鎮,處理不良事件、保護這裡的居民。
然而……
猜得沒錯。
但隻猜對了一半。
他還得負責教前來‘應聘’警衛隊一職的人一些基本格鬥、用槍等工作。
“我覺得我擔不了‘教’人的工作。”
織田作之助也沒想到自己主動找艾米是因為這種事。
那時候艾米在做什麼?
似乎在畫圖紙。
那圖紙具體的簡直看起來像是醫院,但載體是船。
“為什麼?”她百忙之中抽空問他。
“我的那些不入流本領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上不了台麵。我覺得,教人什麼的還是接受過正規教育的人來做比較好。”
“可我覺得你很適合‘老師’一職。”
“是麼。”
“當然。並不是隻有學校裡的老師才能被稱作老師,能潛移默化引導他人選擇道路的人也算老師。”
“至於正不正規的……”她頓了頓,朝他笑得狡黠,“這裡沒多少人是在‘正規’的世界裡生活過的,來到這裡,或許你可以讓自己的心學著‘自由’一些、隨心所欲一些。”
可真是……一些大膽的想法。
如不喜被約束、踩在世俗邊界的鋼索上愜意行走的人。
“噗——”
“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位友人,你和他很像。”
“是麼,那肯定是個很令人討厭的家夥吧。”
“看來你對自己的評價很低?”
“不。這是最高評價。”
織田作之助怔了怔,不禁有些失笑。
果然很像。
……
“織田先生!你看我練得怎麼樣?”
一個少年興奮地向自家隊長兼老師的織田作之助揚起代表勝利者姿態的手。
而他的對手,比他高了不少的男人。
“嗯,進步很大。”織田作之助誇讚道。
“好耶!”
這個少年叫迪亞。
曾經的夢想是當個海軍,保衛家園。
隻可惜他出身不好,是非加盟國的國民,不受世界政府保護。
他還沒摸上海軍門檻的邊角,就被當初奴隸被帶走。
不過幸運的是,他莫名被蓋過船隻的海浪帶到了這裡,過上了曾經不曾有過的生活。
當海軍的夢想是徹底死了。
但在看到有招聘警衛隊的消息時,他還是屁顛屁顛地趕來了。
以他的原話來說就是誰說一定要成為海軍才能保衛家園?
當個小小的警衛員不也可以?
“啊,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