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現在忙得焦頭爛額,說道:“行。”
很好,牟斌交代了底線,其他的就好辦了。
錦衣衛們去拿人的時候,李鋪頭來了,昨天陸善柔曾經交代他向貨郎們打聽虎哥不明收入的事情。
李捕頭第一次來錦衣衛衙門,精心打扮了一番,穿著青衣皂靴,外罩一件大紅半臂,頭戴黑紗帽,帽子的左邊還插戴著三根閃閃發光的孔雀翎。
快手也好,捕頭也罷,無論他們賺多少錢,衙門的衙役們都是賤籍,和娼妓、優伶、仵作行一樣,都是祖祖輩輩操著賤業、地位最低等的賤民。
因地位低,李捕頭在外頭就特彆好麵子,除了精心打扮自己,來錦衣衛衙門還帶了禮物,兩大食盒剛剛蒸熟的大螃蟹,一壇子黃酒,請錦衣衛衙門的人嘗嘗積水潭剛撈上來的美味。
陶朱和麥穗在外頭和一群錦衣衛吃螃蟹,李捕頭在裡間門拿出一張紙,對陸善柔等人說道:“我今天上午問了十一個貨郎,這是他們每人每年大概的收入,基本上在五十兩銀子左右吧。京城什麼都賣的貴,收入自然高一些,勤快一點,再找到便宜的進貨地點,這個收入算是正常。反正懶漢是乾不了這個活計的,賺的都是辛苦錢。”
又道:“如果是在鄉下地方走街串巷,一年十兩、二十兩撐死了。”
李捕頭說道:“虎哥是十四歲的時候開始當貨郎,今年二十歲整,虛歲二十一,就算他當了六年貨郎,按照最高五十兩計算,六年就是三百兩銀子。”
“按照這麼計算,除去吃喝,虎哥有一張兩百兩銀子的銀票算是正常,但是——”李鋪頭把紙收起來,說道:
“虎父就是個一個趴在兒子身上吸血的水蛭,每一次在虎哥挑著貨擔子回家後,虎父都會把錢匣子拿在手裡,隻留給本錢,其餘都拿去買酒大吃大喝,虎哥再怎麼摳,這六年能摳出五十兩銀子頂天了!貨郎們大多說最多不少過二十兩。”
李捕頭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寧人信服。
陸善柔拿出那張二百兩銀票,“這麼說,虎哥的錢財來曆不明,很可疑了。”
寒江獨釣說道:“除非有什麼奇遇,畢竟在京城,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比如我,一心來京城趕考的,結果當了你父親的刑名師爺,還寫起了話本小說。”
魏崔城說道:“虎哥整天挑著貨擔走街串巷,有奇遇也未可知。”
“說的也是。”陸善柔盯著銀票,“現在我們已經確定了殺害虎哥的凶器,這個銀票的來曆已經不重要了,可查可不查,看我就是……想不通。”
查案人的通病,希望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符合案情,完美收場。
李鋪頭說道:“二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小的這就去辦。”
陸善柔聞著外頭飄進來的螃蟹香氣,想起了村裡的寡婦西施,“那個西施把店鋪交給你做了?”
“對啊。”李捕頭說道:“我老丈人他家在鋪子裡賣螃蟹,每年就賣兩個月,等積水潭冰封了就沒貨了。不瞞二小姐,兩個月就能賺這個數——”
李捕頭指著陸善柔手中的二百兩銀票,說道,“我不白用她的鋪子,褲帶街所有商鋪都是私搭亂建的,什麼房契地契一概沒有,誰占了就是誰的,她一個寡婦,占也占不住,是我給她撐腰,她才能一直在褲帶街賣冰碗。”
這是一片灰色地帶,弱肉強食。
陸善柔說道:“她一個寡婦不容易,你平日多關照她一些。”
“明白。”李捕頭說道:“今天開業第一籠螃蟹,就送到她家裡了。她還說虎哥的案子若有什麼眉目,要我捎個信給她,畢竟認識虎哥多年,她想知道誰害了虎哥。我應下了。”
送走了李捕頭,錦衣衛們陸陸續續的把從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抓來的嫌犯押到錦衣衛衙門。
陸善柔暗中觀察,這些家丁打手們一個個臉上都寫著“不服氣”。
簡單的說,就是一百多個金榮吧!
陸善柔把獄卒叫了去,說道:“你這樣關押,彆讓他們太舒服了,兩個人關進一個平日隻容納一人的牢籠裡,這樣他們隻能站著,坐不下去。”
“還要記得配對,一對壽寧侯府的人,一對長寧伯府的人,千萬不要混淆,要他們自己人擠著自己人。”
陶朱和麥穗好奇,兩人一起走進牢籠裡,關上門,果然隻能站著,根本無法坐下,一個人稍微撅一撅屁股,就會把另一個人頂在牢籠欄杆上,硌得難受。
兩人站了不到半盞茶就受不了,開門出籠,陶朱說道:“太難受了!虧你想得出!再這樣待一會,恐怕麥穗就要以下犯上,把我打一頓!”
陸善柔說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想要他們開口,很難,但是互相檢舉對方,就很容易了。”
寒江獨釣讚道:“高,實在是高,當年陸青天都沒你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此時應該有魏崔城的讚美之聲,但是他現在有些出神了,癡癡的看著狹窄的牢籠,心想我若被陸善柔關進去,定是心甘情願的,在那個逼仄的地方,轉個身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