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新娘聞言,也走出花轎,跑去抱著尋死覓活的新娘,“我也一樣,盲婚啞嫁,從未見過麵,誰知道眼前那人是誰?我們新娘過門的時候不能踏出花轎半步,被抬到那裡,是我們能做主的?不如一起死了,落個清白!”
兩個新娘抱團要尋死,兩個新郎跑來勸道:“千萬彆死!你們若死了,我們八成要落個逼娶的罪名。都沒有好日子過。”
這下大家都聽明白了,原來是兩家人在城隍廟躲避冰雹的時候,抬錯了花轎,等發現不對,已是拜過堂,生米煮了半熟,來不及了。
郭佳嘉見還有一群人默默抬著花轎“觀戰”,便去問道:“你們這家是怎麼回事?也抬錯了新娘?”
眾人搖頭,說道:“沒有抬錯,但是新娘跑了,花轎是空的,隻有一陌紙錢。花轎隻在城隍廟裡落地停過,那時候前殿門口有一對買傘的和賣傘的打架,還有一家辦喜事的和出殯的相罵,轎夫和吹打手都去看熱鬨了,無人注意花轎,現在我們的人進去城隍廟搜查新娘。”
郭佳嘉說道:“城隍廟裡有凶案發生,你們這不是來添亂嗎?”
“不是什麼正經新娘,就是納個外室,先安頓在外頭,等將來生個一男半女再抬姨娘。”領頭的拿出一張名帖,說道:
“還望郭千戶通融一下,新娘估計跑遠了,我們就是隨便搜搜,走個過場,好向主人回話。”
郭佳嘉打開名帖,居然是壽寧侯張鶴齡!皇後娘娘的親弟弟!
郭佳嘉現在隻不過是武定侯旁支,惹不起壽寧侯這種如日中天的外戚。
何況武定侯的家奴態度還算平和,隻是走個過場就走,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郭佳嘉點點頭,“知道了,隻是前殿和東西配殿都可以搜,寢殿就彆進去了,到時候我也不好向上官交代。”
“知道。”家奴們說道:“我們主人也是反複交代過,莫要惹是生非。”
最近,褲帶街兩家外戚聚眾鬥毆風波剛剛平息,天子震怒,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都老老實實賠償了路人和攤販們的損失,行事都很低調。
隻是壽寧侯喜歡各種各樣的美人,壽寧侯府剛剛出了事,公然納妾不太好,就想著低調一點,先把美人安置在外頭,不耽誤他享用美色,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美人跑了。
跑就跑了吧,消失的地方還偏偏出了人命案!
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郭佳嘉把名帖拿給魏崔城和陸善柔看了。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積水潭裡的那個會唱南曲的外室。
這個壽寧侯花花腸子可真多。從積水潭到居庸關,處處留情,處處有他的外室。
這時,抬錯花轎的兩家又開始吵吵了,新娘們尋死覓活,新郎們急的團團轉。
郭佳嘉大聲說道:“你們先安靜!彆驚擾了城隍爺睡覺!激怒天神,以後都沒好日子過!”
明代的城隍崇拜還是很有威信的,聞言,大家都不吵了。
郭佳嘉說道:“我是今晚在居庸關巡夜的中軍都督府郭千戶!你們說的情況我都聽清楚了,黃昏下冰雹,四抬花轎在城隍廟裡躲避,冰雹停了,你們兩家抬錯了花轎,拜了堂,喝了交杯酒,就差入洞房了,對不對?”
眾人皆稱是,還大呼倒黴。
東家說道:“我們兩家抬錯花轎,可是和出殯人家吵架的那一戶人家沒有抬錯,我們真是禍從天上來!”
四個花轎,隻有一個新娘嫁對了新郎,真夠邪門。
郭佳嘉說道:“他們吵架,你們一窩蜂去看熱鬨,最後出了事,能怪誰呢?兩家都有錯。”
“不如這樣……”郭佳嘉打量著東西兩戶人家的穿衣打扮、還有新娘子的裝扮、看起來家境都差不多,反正都是盲婚啞嫁,沒啥區彆,便說道:
“你們在城隍廟抬錯了花轎,或許並不都是壞事,以前的紅線係錯了,本是兩段孽緣。幸虧有城隍爺保佑,天降冰雹,冥冥之中把紅線重新係上,抬錯了花轎嫁對了郎。”
“今天,城隍爺在上,我來做主,你們兩家人坐下來,重寫婚書,互換聘禮和嫁妝,結下良緣,如何?”
簡單的說,就是換親,如此一來,新娘和新郎都有台階下了。
兩家一想,的確如此,如果拒絕這個建議,雙方的名聲都不好聽,將來新娘新郎也不會找到比現在好的人家,還不如順應城隍爺的意思,將錯就錯。
兩家人在郭佳嘉的主持下換了親,當晚重新入了洞房,兩對新人對彼此還算滿意,後來又不約而同來城隍廟求子,有了身孕,兩家人越走越近,乾脆指腹為婚,兩家結為一家,和和美美,成就了一段佳話。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書歸正傳,郭佳嘉解決了城隍廟門口換親一事,就帶著陸善柔和魏崔城來到了寢殿書房。
沈金柄躺在杯盤狼藉的地上,外表看不出致命傷,好像睡著了似的。
陸善柔試圖打開他的眼皮,從瞳孔的顏色推測他大概的死亡時間門,但是無論怎麼撥都撥不開他的眼皮。
感覺手指頭黏黏的,陸善柔多要了幾個燈籠,照在沈金柄臉上,發現他的眼縫、鼻孔、雙耳,還有嘴巴這七竅都亮晶晶的。
陸善柔用鑷子輕輕捅了捅,發現亮晶晶的表麵有碎裂的痕跡。
陸善柔夾了一片透明的晶體,“是糖,沈金柄的七竅被凶手用糖稀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