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與何鼎不一樣。
何鼎的理想是忠君報國,父親的理想是懲惡揚善。
如果父親已經破獲了案件,勢必會用一切辦法達到懲惡揚善的目的。
父親死的那年所有破獲的案件,寒江獨釣那裡都有記載,且當做她寫作的素材,都送給她了。
這些案子陸善柔這三年來已經全部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案件能夠達到毀滅或者動搖某個朝中大員的地步。
今年陸善柔的目標是把父親未破的案件也重新捋一遍。
幕後主使知道遲早會捂不住父親的嘴巴,就將他滅口,連家人都不放過,斬草除根。
追凶之路是漫長的,就像身處迷霧,東摸一摸,西摸一摸。
是一次又一次做著毫無進展、但是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所以陸善柔會與郭夫人小蝶產生共鳴,堅持下去的確好難,但是放棄更難!
不過,我和小蝶不一樣,小蝶是一個孤獨的複仇者,我有幫手……
“陸宜人?可以開始了嗎?”苟史韻見陸善柔出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下著急,催促起來。
“哦,可以了。”陸善柔回過神來了,“開始吧。”
仵作老宋帶著她來到一張木桌前,屍體蒙著一塊白麻布,老宋說道:“死者泡了很久,二小姐要做好準備。”
陸善柔點點頭。
老宋揭開了白布,苟史韻忍不住乾嘔起來:他是第二次看,第一次看的時候已經把胃裡的東西吐乾淨了,所以第二次是乾嘔。
陸善柔細細打量,這是一具泡脹得幾乎分不出男女的屍體,表示男性的器官隻有半截,估計是被魚吃掉了,隻能說是個男人。
陸善柔說道:“還有一種可能,他可能是個閹人。很多閹人隻是被割了蛋,那東西還在。”
簡單的說,一般男人肚臍三尺之下是010,如果把010全部割掉,那麼閹人會有漏尿的毛病,一身騷氣,所以明代閹人一般是把左右兩個00割掉,留下1。
如此一來,閹人們既沒有異味,也沒有生育的能力。
“還是二小姐細心。”老宋將她說的話增加到屍格裡。
由於泡發的太厲害,已經成了巨人,麵目是看不清楚了,沒有明顯的皮外傷,骨骼沒有發黑,老宋在屍格上初步斷定,是在水中溺斃。
陸善柔心道:跟我第一個丈夫陳姑爺死因一樣。
陸善柔問道:“泡發成這樣,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衣服了吧?”
衣服被撐破之後,被流水衝走了。
老宋點點頭,“什麼都沒有發現,就是一句光屍。”
驗完第一具,再驗第二具屍體。
揭開白麻布,躺著一個老者,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短打,瘦的皮包骨頭。
老宋拿過來一個布兜,裡頭是一個兩個牛胯骨做的快板,快板上還有十三個銅鈴,說道:“腰間拴著一個布兜,裡頭裝著這個。”
陸善柔說道:“這是個老乞丐,這件快板樂器,是用來要飯時唱蓮花落的。”
老宋說道:“沒有皮外傷,瘦成這樣,估計是初冬時被凍餓致死,被拋進了護城河。”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陸善柔拿出五兩銀子,“買一副薄皮棺材,給他下葬吧。”
老宋收下來了,說道:“二小姐和陸青天當年一樣,都是自掏腰包給這裡苦命人收屍。”
苟推官聽了,連忙說道:“我來我來!錢我來出,我請陸宜人來幫忙,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呢。”
反正苟推官有的是錢,不,是他老婆有的是錢。
陸善柔說道:“這個不要和我爭,錢都出了,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再說京城大部分屍體都是這種四處流浪者,凍死餓死病死,還有受不了折磨自尋短見的,苟推官每個月的俸祿都不夠往裡頭填的。”
第二具屍體當即被抬走下葬了,開始第三具屍體。
揭開白布,這是一個男子,一個年輕的男子,一個就是水裡泡得發白,皮膚都長了屍蠟,也依然能夠看出生前是個美男子的男屍。
陸善柔心中不禁感慨:卿本佳人,奈何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