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當誘餌這麼簡單。”陸善柔說道:“算盤刺客在墳場遭遇大挫敗,又被你們錦衣衛盯上了,如果我是算盤刺客的頭目,此時一定按兵不動,先避一避風頭再說。起碼近期不會再動手。”
“所以,我覺得你們沒有必要這樣嚴密保護我了,我沒有那麼危險,現在朝廷各路人馬把乾魚胡同圍得鐵桶一塊,也就柳絮能飛進來。”
“可是乾爹想過沒有,這樣嚴密的防護,那個使用峨眉刺兵器的女刺即使想要找我投誠或者示警,她也近不了我的身啊。”
好像……有點道理,牟斌捋了捋胡須,“那我把你家附近巡邏的都撤了,隻留下扮作平民的暗衛。”
陸善柔說道:“應該如此了,我的腿已經恢複,還能一輩子龜縮在家裡,閉門不出不成?什麼破算盤,我要把算盤砸爛,把算盤珠子擼下來,給麥穗打彈弓玩。”
牟斌出身普通軍戶,是靠乾實事升遷的人,因此很欣賞陸善柔這種敢打敢拚的精神。
可是同樣的精神,作為乾兒媳婦的身份就看不順眼了。
牟斌理想的兒媳婦是乾事業的時候敢打敢拚,麵對公公時低眉順眼。
可是這種性格不可能在一個人身上。
難道我對她要求過於苛刻了?
“好吧,這件事就這麼定了。”牟斌說道:“但是魏崔城這邊,你負責安撫他,跟他好好解釋,我不想看他拉著一張臭臉,去質問我為何下令撤防。”
陸善柔滿口答應,“好,我會的。”
牟斌點點頭,正要離開,想起了什麼,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滿足三個條件的人選。我覺得,在性彆上不用卡的太死,不用非得是女性吧,都經曆了那麼多事情,男男女女,有時候是障眼法。”
牟斌離開了,陸善柔陷入沉思,腦子裡回蕩著牟斌的話,“性彆不用卡的太死”。
第一武功高強……
第二犯過重罪,誤入歧途,但良心未泯……
第三同時認識我和文虛仙姑……
陸善柔把三個條件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不排除男性,發現還真有一個人同時符合三個條件!
那就是文虛仙姑的生父、三通錢莊大股東趙老太太曾經的小情人、三通鏢局曾經的王總鏢頭!
現在自稱已經歸農、采菊東籬下的王老漢!
陸善柔腦子裡掠過幾個畫麵,越想越可疑,她把正在睡覺的寒江獨釣叫醒了,問道:
“趙家樓尋遺囑的案子你應該記得很清楚。王老漢趕到趙家樓奔喪的那晚,身藏竹葉青毒蛇的算盤刺客是不是剛剛咽氣?”
因和趙四錢互相仰慕的緣故,寒江獨釣對趙家樓的案子最為上心,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
寒江獨釣說道:“是的,你送給我的鐵手鐲失效,卡著不動。你使勁按了按,結果觸發了機括,飛出去的毒針射破了窗戶,沒想到誤打誤撞,刺客就躲在窗戶後麵,中了毒針,懷裡用來害人的毒蛇失控,咬了刺客,雙毒齊發,刺客當場斃命。”
“事發之後,樓下靈堂有人喊‘有客到’。王老漢就風塵仆仆的來了,給趙老太太上香,燒紙錢,後來還在文虛仙姑的房門前打地鋪,保護她。”
“就連最後真凶趙大錢和贅婿趙如海同歸於儘,真相大白了,王老漢還是一直保護著文虛仙姑,我記得出殯的時候他都還在,後來辦完喪事,文虛仙姑回到北頂,王老漢跟著去沒有?”
陸善柔臉色大變,“去了!師姐心情低落,我賴在北頂,陪著師姐住了些時日,天天陪著她吃飯散步,聊天開解,我跟師姐去了北頂後麵的湖泊散心,王老漢也遠遠的跟著,師姐有些不自在。”
“師姐的身份,趙四錢應該告訴過你吧,王老漢是她的生父。趙老太太扶植他成為三通鏢局的總鏢頭,但他後來因年老色衰,失了寵愛,擔心連總鏢頭的位置也沒了,就誤入歧途,監守自盜、聯合外人偷自家鏢銀。”
“後來,我父親查到他頭上,他迷途知返,懸崖勒馬,配合官府找到了鏢銀,殲滅所有劫匪,他已經犯成大錯,不可能再回去當三通鏢局總鏢頭,解甲歸田,沒了音訊,知道趙老太太去世,他才再次現身京城。”
寒江獨釣不解,“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件案子了?算盤刺客要殺的是你,又不是文虛仙姑。王老漢和算盤刺客有什麼關係?”
看著實在瞞不下去了,陸善柔隻得把文虛仙姑差點被采花大盜騙財騙色的事情,省去洗澡那段,都說給寒江獨釣聽了。
寒江獨釣趕緊起床,由於太著急,連鞋都穿反了,說道:“沒錯,王老漢符合你描述的三個條件。武功高強、犯過重罪,良心未泯、同時認識你和文虛仙姑。”
“或許趙家樓那回,王老漢是來阻止算盤刺客的,可是他來遲一步,你已經誤打誤撞,先把刺客解決了。”
陸善柔點點頭,不過依然有疑問,“之後,他一直保護文虛仙姑,但是趙大錢已經死了啊,即使趙大錢雇傭其他刺客對文虛仙姑不利,雇主都死了,刺客拿著定金,還不用乾活,豈不美哉?論理,趙大錢死後,文虛仙姑就沒有危險了,為何王老漢一直都在保護她?”
寒江獨釣終於穿好了鞋子,“為人父母者,則為之計深遠。真正愛惜子女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可能的,萬一有死心眼的刺客,收了定金,雇主都死了也要繼續,文虛仙姑依然有危險,所以葬禮結束他也沒有走——現在走了沒有?”
陸善柔說道:“我也不知道,此事我沒有深想過。況且師姐身份尷尬,不喜歡提這件事情,我後來也沒問王老漢究竟走沒走——我們現在就去北頂找師姐。”
兩人剛出房門,李捕頭帶著從剪子巷菜市場找的殺豬匠豬肉榮回來了!
“二小姐!殺豬匠還活著!我把他帶回來了!”
這個又是怎麼回事?把殺豬的帶回家裡乾什麼?
一覺醒來,天都變了,怎麼湧出那麼多線索?寒江獨釣以為自己在做夢。
陸善柔說道:“先上車,找師姐。聽我在路上慢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