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年間的捷徑能是誰呢?
當然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萬貴妃啊!
徐瓊遠在南京,走不了萬貴妃這個捷徑,但是當時守備南京的太監黃賜,是萬貴妃跟前的紅人。
為了搭上這個關係,徐瓊就討好守備太監黃賜。
剛好,黃賜的親娘死了,大操大辦母親的喪事。
徐瓊要帶著南京翰林院的翰林們去給黃母憑吊上香。
徐瓊還準備了親筆寫的祭文。
但是翰林院以清貴自居,絕大部分翰林都不屑於太監結交。
看著執掌南京翰林院的徐瓊對黃賜卑躬屈膝,覺得徐瓊侮辱了翰林院的名聲,紛紛大罵徐瓊,其中,編修陳音罵的最狠:
“堂堂翰林相率而拜中人之門,天下其謂何?斯文其謂何?”(注:出自明,焦竑《玉堂叢語之五》)
還有翰林把守備太監黃賜做的“好事”拿出罵。
黃賜貪得無厭,應天府在長江下遊,江中有泥沙沉積形成的沙洲,全部被黃賜圈起來,成為他的私產。
同時,由於長江下遊泥沙沉積嚴重,水位隨之上漲,淹沒了江邊的田地。
但是淹沒在水底的田地,黃賜居然照樣要收農民的稅!
你說可笑不可笑?農民要為根本不存在的田地納稅!
僅僅這兩項惡行,就足以證明黃賜是個壞東西,現在堂堂翰林院的首領徐瓊要帶著整個翰林院給黃賜之母憑吊,當然是一瓢水倒進油鍋裡,炸了鍋。
翰林們對黃賜的厭惡、不滿,全都發泄在徐瓊身上。
反正已經被貶到了南京,愛咋咋地吧!
罵個上司怎麼了?反正老子要一輩子坐冷板凳,升遷無望!
徐瓊被罵得斯文掃地,迫於手下們的壓力,沒有去憑吊黃賜的母親。
雖然最終萬貴妃這條捷徑沒有走通,但是徐瓊的形象大損,讀書人就是如此,以前多麼崇拜一個人,一旦不符合心中的要求,罵起來就有多麼狠。
徐瓊為此一度兩麵都不是人,萬貴妃這邊的太監群體覺得他不夠意思,南都這邊的讀書人覺得他是個偽君子。
這是他在應天府南都外放二十四年裡最大的挫敗,也是最大的“汙點”,之後還時不時被人翻舊賬,拿出來唾罵。
“是這樣啊。”陸善柔很失望,這種文官和太監的對立跟一個小丫鬟有什麼關係呢?
陸善柔繼續問道:“有沒有什麼比較……猛的內幕消息,比如殺人放火,欺男霸女之類的。”
“沒有。”牟斌說道:“徐瓊不是這樣的人,除了這件事,他的官聲是極好的。”
一直默默聽講的寒江獨釣開了口,“牟大人,徐瓊那時候既得罪了宦官,又得罪了文人,他是怎麼突然之間升了官,還如願以償回到京城當了實權的京官,還是炙手可熱的禮部左侍郎呢?”
寒江獨釣考中了進士,在刑部觀政,開始走仕途,因此對徐瓊突然升遷很好奇。
這個升遷明顯不正常嘛,文官和宦官都得罪了個遍,不降反升?
牟斌說道:“人無完人,哪有不犯錯的,這又不是什麼要命的錯誤。時間一長,人們就慢慢淡忘了。徐瓊繼續助學,培養學子,寫文章,開文會,學問和辦事的能力都出類拔萃,升遷是遲早的事。”
魏崔城說道:“乾爹沒有說實話,您說謊的時候,習慣捋著胡須,慢慢的說。”
牟斌:真是男大不中留啊!胳膊肘往外拐!給我留點麵子行不行!
氣氛有些尷尬。
陸善柔說道:“我配合錦衣衛,錦衣衛不配合我,這點小事還遮遮掩掩的,我還是回北頂,要文虛仙姑把王老漢送走吧!”
“彆!千萬彆!”牟斌連忙阻止,說道:“我說,其實……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就搞不懂,你為什麼非要刨根問底,徐瓊早就退隱了,你想乾什麼?”
陸善柔立刻起身,“回北頂。”
牟斌攔住她,“坐下,你聽我慢慢說。”
陸善柔說道:“我站著聽就行。”
牟斌實在沒得辦法,隻得實話實說:“徐瓊中了榜眼,入了北京翰林院時,妻小都在江西老家,他在京城納了一個良妾,照顧起居。”
“這個妾……姓張……是當今皇後的堂姐。”
“那是在天順年間,英宗皇帝北狩回來,複辟重新登基為帝之後,那時候的張家隻是小門小戶人家,家裡的姑娘送給一個考取榜眼的翰林當妾,是很正常的事情。”
聽到一個“張”字,陸善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怎麼兜兜轉轉,案子幾乎都和外戚有關啊!
陸善柔說道:“張家後來出了皇後,而且是六宮無妃,獨寵後宮的張皇後,比當年的萬貴妃還風光。”
“張皇後的堂姐是徐瓊的小妾,所以徐瓊是憑借這層裙帶關係,得以回到京城當京官,成了禮部左侍郎,又升為禮部尚書,位極人臣。”
“不。”牟斌說道:“徐瓊回京的時候,小妾已經扶正,是正妻了,堂堂三品誥命夫人,皇後的堂姐,前呼後擁,出入宮廷,無限風光,早就今非昔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