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乾舌燥,榻上鈴鐺響徹好幾回,仍不見有人起身。
腦袋沉沉,沈鸞披上外衣起身,睜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往案幾走去。
眼花繚亂,看不清茶碗放在何處,隻憑直覺隨意亂拿。
衣袂寬鬆,險些帶翻一眾茶碗。
幸而有人眼疾手快,及時穩住。
醉眼朦朧,沈鸞輕聲喃喃:“茶,我要吃茶。”
話落,忽有一隻手橫亙在自己眼前。
那手擎著茶碗。
沈鸞醉得迷糊,就著那手吃了半碗。
裴晏目光沉沉,垂首望著醉臥在自己肩上的沈鸞。
也隻有在這時,沈鸞同他方不是爭鋒相對。
人人都可以為沈鸞慶生,就連裴儀送的生辰禮,沈鸞都再三吩咐綠萼尋個妥當的地方放好。
除了……自己送的。
裴晏重重閉上眼,又睜開。
他想起今日沈鸞教裴衡射箭,想起沈鸞為裴衡做的杏花酥,想起她一聲又一聲的“阿衡”。
明明他就在眼前,偏偏沈鸞卻認錯了人。
“沈鸞。”
裴晏低聲,咬牙切齒,眉宇間怨念重重:“你是不是眼瞎?”
居然連他都能認錯。
肩上的人忽然睜開眼,似是聽見裴晏的聲音,沈鸞喃喃:“……沒、沒瞎。”
她彎唇,琥珀杏眸映著裴晏的麵容。
沈鸞低低笑出聲,“我、我記得你。”
驟然一驚,通身的血液往上湧,裴晏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似是不可置信,裴晏抓緊沈鸞雙肩,顫著聲音道:“卿卿,你方才說……你記得我?”
喉間乾澀,最後那一聲,幾乎是用氣音發出。
沈鸞怔怔盯著人,頗為不解,隻拿眼睛瞧著裴晏看。
驚喜似從天邊來,裴晏喃喃,忍不住又再問一句。
戰戰兢兢,也怕沈鸞記起前世她自高樓墜下,怕她記起所有。
裴晏神情恍惚:“你記得、記得什麼?”
沈鸞隻笑。
裴晏直直盯著人,眼都不眨,深怕錯過分毫。
雙手環住眼前人的脖頸,沈鸞悄悄湊至裴晏耳邊:“記得、記得我心悅你。”
心口轟然驟緊。
似有千軍萬馬在耳邊奔騰。
耳畔嗡嗡,裴晏眼眸緊縮,他聽見自己聲音在顫抖:“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心悅你。”
沈鸞踮腳,又湊至裴晏耳邊,一遍遍重複。
“我心悅你。”
“心悅你。”
裴晏心花怒放,仍是不敢相信:“你心悅誰?”
沈鸞歪頭笑:“心悅你。”
失而複得的喜悅湧上心頭,裴晏彎唇:“我是誰?”
醉意仍在,沈鸞歪著腦袋,好似聽不懂:“你就是你。”
裴晏循循善誘:“我是誰?”他一步步,“卿卿,你心悅的……是誰?”
“是、裴郎。”沈鸞笑著倒在裴晏懷中,“我心悅的……是裴郎。”
肩膀緊繃,裴晏眸光一怔:“裴郎是……是誰?”
像是沒料到眼前人如此蠢笨,沈鸞不悅皺眉:“裴郎,就是裴郎。”
她伸出手,手指隔空一點點描繪裴晏的輪廓。
裴晏趁勢抓住沈鸞作亂的長指,隻低聲問:“裴郎是誰?”
“裴郎……就是裴郎。”
醉眼惺忪,沈鸞迷迷糊糊,她眼中溫柔一片。
好似想起什麼,沈鸞雙頰忽的飛起紅暈。
“裴郎是、是卿卿的夫君。”
“夫君是卿卿的心上人。”沈鸞輕聲笑。
“夫君,今日天冷,你腿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