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鸞笑睨她一眼。
茯苓:“姑娘若是早上半個時辰,興許就碰上阮夫人了。”
沈鸞訥訥,眼神閃躲,心虛道:“可是我姨母來過了?無妨,過會用完膳,我去她院子便是。”
茯苓下意識道:“姑娘今日不去陛下那嗎?”
“誰要去他那裡!”沈鸞嗔怒,脫口而出。
茯苓唬一跳,訕訕:“……姑娘?”
“不關你的事。”沈鸞咬牙切齒,她偏過頭,“反正我今日斷不會去他那了,誰愛去誰去。”
茯苓和綠萼麵麵相覷,都不知裴晏是怎麼惹到了這位小祖宗,隻能挑些好話哄沈鸞高興。
午膳是在阮芸院中用的。今日天熱得厲害,晌午剛過,沈鸞已熱得受不住,阮芸笑著拿絲帕為她擦汗。
“……怎的如此怕熱?”
說著,又吩咐人,多送些冰盆去沈鸞院子。
“女孩子家家,貪涼最是忌諱,你還是該忍耐著點,莫傷了身子。”
又想起姐姐也怕熱,往常夏日,最愛的便是那口玫瑰冰沙。
阮芸眸色一暗,轉身吩咐侍女,叫小廚房多做幾碗,給沈鸞和裴晏院中送去。
沈鸞撇撇嘴:“給他做什麼?”
阮芸怔怔,片刻方意識到沈鸞說的是裴晏,她笑著點點沈鸞的鼻尖:“怎麼,和陛下鬨彆扭了?”
沈鸞虎著臉:“我哪敢。”
阮芸無奈搖頭,陪著沈鸞說了一會話,困意逐漸湧現。
沈鸞不好打擾阮芸午歇,起身告辭。
她最是怕熱,往年夏日,屋裡總要備多多的冰盆。京城那地還好,如今身在青州,才剛入夏,沈鸞已熱得受不住。
茯苓和綠萼一左一右,手執團扇為沈鸞扇風。
貴妃榻上的狼皮褥子收了去,沈鸞仰躺在榻上,總覺得不快意。
正心煩意亂之時,忽而聞得門口鄭平的聲音。
綠萼悄聲退下,不多時,手裡多了一個漆木捧盒。
她雙手小心翼翼捧著,提裙進屋:“這是陛下剛剛讓鄭平公公親自送來的,姑娘瞧瞧,可是什麼新鮮玩意,也好讓奴婢開開眼。”
那漆木捧盒隻有三寸之大,沈鸞半夢半醒,隻聽見這聲,她悠悠睜開眼,雙眼迷離模糊:“什麼玩意,拿來我瞧瞧。”
綠萼福身應了聲是,她揚揚紅唇,雙手端上漆木捧盒:“姑娘瞧瞧。”
小小的一方長木盒,樣式精巧彆致,木盒上雕花畫鳥,彆出心裁。
茯苓和綠萼垂手侍立在下首,皆引頸望去,好奇心勾起。
沈鸞瞧著也新鮮,剛要打開那青銅鎏金扣子,忽聽綠萼笑著道:“鄭平公公還說了,這本是姑娘的物什……”
——哐當一聲。
沈鸞手中的長木應聲落地,她雙目直直,脖頸漲得通紅。
幸好那木盒□□,並未摔開。
綠萼驚呼一聲,俯身撿起,嘴上喃喃:“姑娘這是怎麼了,怎的……”
“——放下!”沈鸞驚呼,手指指著那長木盒子,話都說不利索,“彆動它,你們……你們都出去。”
裴晏晨間才當著她的麵拿走她的心衣,這會特特著人送來,除了這一物,還有什麼。
沈鸞耳尖紅得猶如紅珊瑚,待屋裡沒了人,方輕輕掀起那盒子,心下早將裴晏罵上無數回。
無恥之徒,卑鄙小人,拿了她的貼身心衣,竟還明目張膽著人送來,真真不知羞……
沈鸞忽的愣住,雙目怔怔望著木盒中的物什。
不是心衣,卻是一張薄薄的書信。
……
半盞茶後,沈鸞攥著那書信,也不管外頭日光灼
目,奪門而出,直往裴晏院中去。
茯苓和綠萼跟在身後,差點追不上:“姑娘,你等等奴婢,姑娘、姑娘?”
日光滿地,沈鸞跑得急,驚起院中一地的竹影。
鄭平笑著候在廊簷下,替沈鸞掀起湘妃竹簾,他笑得忠厚:“陛下一早就等著姑娘了。”
早上才說今日不來看裴晏,如今就打臉。
沈鸞輕哼一聲,平緩氣息後,方款步提裙,她聲音還是著急。
繞過緙絲盤金屏風,沈鸞迫不及待往裴晏那走。
裴晏雖臥病在榻,手上的奏折卻不少,高高壘著。
沈鸞晃晃手中的書信:“這真是裴儀送來的?”
裴晏百忙之中抽空看沈鸞一眼,他輕哂:“怎麼,一年未見,卿卿連她字都認不得了?”
“倒也不是不認得。”
隻是沒想到時隔一年,她拿到裴儀的書信,竟是對方求和離的。
沈鸞垂下眼眸,一手托腮,倚在裴晏榻上的案幾上:“裴儀如今……還好嗎?”
裴晏眼都未抬:“不知。”
沈鸞著急:“那白世安待她如何,可是十分的不好?”
沈鸞皺緊眉,靜太妃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太妃,哪裡護得住裴儀。
沈鸞自言自語一番,而後又將矛頭都指向白世安,“定是他這人不好,否則裴儀怎麼可能會求和離?我若是在京城就好了,也能照看她一一。”
說著,還不忘埋怨裴晏幾聲,順便踢裴晏一腳,“你怎麼不多照看著她點。”
裴晏麵色淡淡:“我為何要照看她?”
他抬眼,眸光清越平靜。
修長白淨的手指輕攥住沈鸞的腳腕,裴晏手指骨節分明,白皙手背上青筋凸起,透著上位者的專橫威嚴。
沁涼的手指一點點往上,沈鸞腳腕纖細,裴晏一手握住,綽綽有餘。
他傾身,目光在沈鸞臉上一點點掠過,“我忽然想起來,離京之前,舉國上下都知道當今聖上身子抱恙,那會怎的不見你如此心急如焚?”
沈鸞心虛彆過視線。
裴晏勾唇,不緊不慢:“你和裴儀的感情倒是好,我記得她以前還在你屋裡宿過,同吃同睡。”
“上南書房的時候也是,她罰站你也跟著去,你被太傅留堂罰抄,好像也是她陪著罷?”
“還有前年你生辰,我記得她當時給你送的禮……”
驀地,唇角忽的落下一吻。
稍縱即逝。
沈鸞雙頰泛起緋色,她彆扭轉過頭:“這樣可以了罷?”
臉上燙得厲害,沈鸞語無倫次,“我可沒和裴儀這般親密……”
倏然,腳腕被人用力一拽。
沈鸞直直撲入裴晏懷中,落入一個炙熱的懷抱。
不同於剛剛她偷親的輕風細雨,此刻落在唇上的吻,猶如疾風暴雨。
沈鸞連連後退,意識模糊之際,忽聽耳邊傳來裴晏喑啞低沉的一聲。
“隻有這個,可是不夠的。”
他輕輕溢出一聲笑,“……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