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其他兩位官員語塞,年老的禦史大夫出言說道,“商人謀利最高不過一兩成,而倪家買賣取利高達五成,如此懸殊,實屬天良喪儘,斂財害民,富的是倪家,苦的是百姓。”
大部分人都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聽得禦史大夫言語,下麵的圍觀眾人再度議論紛紛,隻道倪倬黑心謀財,貪婪無度。
就在此時,倪倬正色說道,“大人,你可知道不管是做工糊口還是經商取利,都要納稅?”
“賦稅乃是國本,爾等納稅天經地義。”禦史大夫說道。
“納稅確是天經地義,”倪倬說道,“商周賦稅十取其一,漢唐賦稅八取其一,於闐賦稅亦是八取其一,但於闐對包括倪某在內的所有外國客商,征收的賦稅是十取其四,麵對如此繁重的賦稅,我們隻能設法多得利益,不然連本錢都保不住。”
倪倬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抬高聲調再度說道,“天良喪儘,斂財害命的不是我們這些外國客商。”
“濟國公就是濟國公,句句抓重點,刀刀戳要害。”大頭由衷佩服。
長生笑了笑,他與倪倬多有接觸,知道倪倬的心智和計謀遠不止如此。
大理寺卿聽出了倪倬的話外之音,惱羞成怒,拍案而起,“你這話什麼意思?”
“倪倬說的對,對於外來客商,你們的確額外加稅兩成。”台下有人高喊。
大頭聞言急忙循聲想要看看何人發聲,但發聲之人擔心受到報複,說完就低頭隱入人群。
“王爺,楊開他們應該到了。”大頭低聲提醒。
眼見於闐一方顛倒黑白,無理取鬨,長生知道今日之事必難善了,便衝大頭點了點頭。
“黑公子我牽走了哈。”大頭說道。
長生再度點頭。
大頭離去之後,長生將視線再度移向木台,此時三位於闐官員正在問罪倪倬販私謀利,有句俗話叫民不與官鬥,官字兩個口,怎麼說都有理,作為規則的製定者,他們還可以隨意修改規則,倪倬的確沒碰鹽硝,但什麼貨物是私,由官府決定,絲綢是大唐特有,於闐竟然將其定為官家專買專賣,如此一來倪倬的販私就極為勉強的坐實了。
待得審訊結束,三司官員起身麵向城樓,“啟稟國王,唐人倪倬審定結案。”
“該當何罪呀?”矮胖子拖腔拉調兒。
“主犯斬立決,女眷充斥掖庭,違法所得儘數抄沒。”刑部尚書高聲說道。
此前長生一直以為於闐與倪倬為難隻是為了謀奪他的家產,聽得刑部尚書言語,這才知道他們不但想要錢,還想要人,掖庭是什麼地方,那是專供皇親國戚霪樂的所在。
刑部尚書言罷,矮胖子擺手說道,“外人來我於闐經商謀生多有不易,定個斬監候吧,私宅也給他們留幾間,日後也能有個住處。”
“謹遵聖諭,”刑部尚書轉身看向倪倬,“人犯倪倬,還不磕頭謝恩?”
此前倪倬一直神色從容,眼見於闐竟然真的厚顏無恥的給自己定了罪,免不得多有緊張,並不理會刑部尚書,而是急切四顧,看向台下。
見此情形,長生提氣拔高,掠向正北木台。
眼見長生現身,大理寺卿立刻閃身來到倪倬近前,長劍出鞘,抵住了倪倬的脖子。
而矮胖子身邊的番僧亦自城樓上飛掠而下,與長生一前一後落於木台正中。
“來者何人?”番僧高聲喝問。
“大唐英勇親王李長生。”長生冷聲開口。
長生此言一出,圍觀眾人興奮非常,看熱鬨的從來不嫌事兒大,恨不得越亂越好,鬨的越大越好。
“你還真來了,”番僧猙獰冷笑,“隻可惜這裡是於闐,不是唐朝,由不得你撒野逞能。”
“你們雖是外邦小國,卻也不能為所欲為,不顧體麵,”長生正色說道,“倪倬乃是我大唐的濟國公,你們竟然栽贓陷害,謀其家產,奪其妻女,此等行徑與山賊土匪何異?”
那番僧全無出家人的慈悲仁善,一臉的凶相,“你現身此處,隻能坐實倪倬間諜罪名,倪倬罪有應得,你來與不來,我們都會秉公嚴辦。”
“你們如此倒行逆施,辱我大唐朝臣,大唐絕不會坐視不理。”長生鄭重警告。
“哈哈哈,”番僧狂妄大笑,“你想說什麼,是不是想說誰敢與倪倬為難,大唐鐵騎勢必前來征討?”
聽得番僧言語,長生陡然皺眉,當日他率領西域老兵剿滅了瑪卡山的山賊,救出了幾個西域富商,送走之時他曾經委托西域富商轉告西域眾人,而當日他所說的正是番僧說的這句話。
番僧提氣發聲,“彆說唐朝眼下已經朝不保夕,便是強盛之時,我於闐又何曾怕過你們。更何況我們早已查明,倪倬當年自中土獲罪逃匿,早已被大唐所不容,你休要色厲內荏,虛張聲勢。”
“你們不是說濟國公是大唐派來的奸細嗎?為何又說他為大唐所不容?”長生冷聲問道。
“休要胡攪蠻纏,逞口舌之利,”番僧後退一步拉開了架勢,“早就聽說你是唐朝第一高手,上清宗最厲害的道士,本座早就想會會你了。”
眼見對方索戰,長生隻能被動應戰。
就在此時,城樓上傳來了矮胖子的聲音,“國師,彆動手,大唐鐵騎。”
聽得矮胖子言語,番僧冷哼開口,“王上勿憂,此人孤身前來,虛張聲勢,何來大唐鐵騎?”
矮胖子駭然瞠目,顫手東指,“有,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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