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地離開了暫時關押霍康勝的小院。
趙眠人雖然走了, 心卻還在霍康勝身上。
霍康勝說的那些,是他和魏枕風,也是南靖和北淵之間不得不麵對的一個問題。南靖對西夏寶藏勢在必得, 即便不能獨吞,也勢必要分一杯羹。但站在北淵的角度上考慮,定然是一分一毫都不願與他國共享的。
來日魏枕風若因為此事與他翻臉無情, 亦在情理之中。即便知曉霍康勝是在挑撥南北二國的關係,他們也無法否認這一事實。
趙眠不由地朝魏枕風看了眼,隻見魏枕風一副麵色凝重,沉思熟慮的模樣, 大概是在和他糾結同樣的問題。
趙眠開口安慰:“此事多想無益。不如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 性命之事大過天。”
魏枕風看著他, 好笑道:“你覺得我在多想什麼。”
“自然是西夏遺寶之事。”
“厲害厲害, 這都被你猜中了。所以我們今晚去哪做?”魏枕風用他一貫輕鬆隨意的口吻說, “你那還是我這?”
趙眠思忖片刻, 道:“去我那,離霍康勝近,萬一他那裡有什麼意外我們也能及時趕到。”
魏枕風神色複雜。
還“及時趕到”,太子殿下把和他上床當成什麼了——吃飯嗎?撂完筷子就可以走人。
嘲諷的話到了嘴邊,又被魏枕風咽了回去。他雖然沒什麼經驗,但直覺告訴他,事前還是不要招惹趙眠不開心為好。
“行, ”魏枕風道, “聽你的。”
趙眠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他發現魏枕風一直跟著自己,奇怪道:“你跟著我乾嘛?”
魏枕風也是莫名其妙:“不是說去你那嗎?”
趙眠道:“你準備好了再過來。”
“準備?我需要準備什麼嗎?”魏枕風“哦”了一聲,反應過來,“我知道了, 我應該去沐浴更衣。”
趙眠提醒他:“除了沐浴更衣,還有彆的。”
魏枕風不解:“彆的?”
看魏枕風這個反應,趙眠便知小王爺是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上回是你在上麵。這個月,怎麼說也應當輪到我了。”
魏枕風:“……?”
趙眠斜睨著他,直言不諱:“就你那床技,你總不會天真地以為我這個月還會讓你睡我吧。”
魏枕風僵住了,他張開嘴想要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按理來說,他和趙眠輪流著來是最為公平的。雌雄雙蠱隻要求中蠱者圓房,也沒要求誰上誰下。就趙眠那脾氣,上一回被他折騰得不輕,這個月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找回場子。
他之前居然疏忽了這點,沒有提前想好應對之策。
失算了。
魏枕風絞儘腦汁,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我比你高。”
趙眠皺起眉。
魏枕風這又是在玩哪一出?
魏枕風自以為找到了突破口,繼續說:“還比你能打。”
趙眠冷笑道:“王爺莫不是忘了自己在誰的地盤上?需要孤喚來沈不辭,讓他把王爺綁在孤的床頭麼。”
魏枕風垂死掙紮:“……我反應也比你快?”
趙眠臉色驀地一沉,自證的話語脫口而出:“那還不是因為你當時頂著李二的臉!若那時是你自己的臉,孤怎麼可能那麼晚才有反應。”
魏枕風笑道:“你信不信,就算當時我頂著自己的臉,肯定還是你更慢。”
趙眠還要反唇相譏,突然驚覺自己好像又被魏枕風牽著鼻子在說話了,誰快誰慢根本不是問題的核心,爭論這個有何意義。
“嗬,你還挺驕傲。總之,還有半個時辰就到子時了。”趙眠冷冷道,“孤勸王爺不要做無謂的掙紮,早點做完還能繼續去審霍康勝。”
說完,趙眠踏入自己房中,當著魏枕風的麵砰地關上了門。
貼心的白榆已經提前備好了沐浴用的熱水。趙眠泡在熱水中,臉頰被熏得通紅。泡了一會兒,他感覺水溫不但沒有下降,反而有漸漸升高的趨勢。
……是因為他在想馬上要和魏枕風解蠱的事?
不用緊張,他能做好的。
在他十五六歲漸通人事的年紀,父皇就教過他這方麵的東西,並要求他潔身自好,對自己,對他人負責。他再怎麼沒經驗,也不可能會比魏枕風差。
打住,先彆想了,越想身體越燙,不如想點正事放鬆一下。
趙眠強迫自己去想西夏遺寶的事,目光卻冷不丁落在房中的鏡子上。猶豫再三後,他出浴穿衣,濕發來不及擦乾,先把鏡子藏了起來。誰想他剛把鏡子藏好,門就被敲響了。
趙眠短暫地慌了一下,他緩緩沉下一口氣,確定自己穿戴整齊,一身端莊,才從容不迫地打開了房門。
魏枕風帶著一身的潮氣出現在他麵前。
趙眠強作鎮定地望著他:“你來了。”
魏枕風長發未乾,眼睫也是濕的,眨眼的時候水珠碰到淚痣,輕輕地碎在眼瞼。他穿著寬鬆的緋紅常服,大概是走得匆忙,衣帶都沒有好好係,領口鬆鬆垮垮的,露出一片勁瘦的胸膛。
魏枕風也在看他,看他的臉,看他因為不自在垂下的眼睛,看他被衣服遮得嚴嚴實實的腰身。然後,魏枕風上前一步,轉身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