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魏枕風同意了蟬念的條件,卻隻同意了其中一條。
“本王可以放喻臨一條生路,並善待西夏百姓。”魏枕風道, “其他的便免了。”
萬華夢在南靖手中, 他無權做主。至於皇城司剩下之人, 他想殺就殺, 想留就留,何必要讓自己被一個承諾束縛得不痛快呢。
他是贏家, 贏家本就可以對敗者為所欲為。
蟬念有些驚訝:“你難道不想儘快知道你母妃之死的真相?”
魏枕風不緊不慢道:“本王差不多猜到了,隻差一個證據而已。有沒有這個證據,都不會影響本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但本王也承認, 本王想要那封信,所以願意站在此處和你講講條件。”
蟬念皺起眉, 原本麻木平靜的神色變得頗為複雜。
三年前, 顧太傅曾經說過, 梅貴妃之死或許是唯一能讓魏枕風方寸大亂的事情。他們要抓住難得的機會,儘可能挽救更多的人。
顧太傅料事如神, 他不會出錯。隻是站在她麵前的魏枕風已不是當年那個在貴妃靈前無聲落淚的少年了, 他甚至能從容不迫地等上兩日再來和自己談條件, 仿佛他對那封信真的隻是想要,而不是必須要。
“你不滿意本王的條件可以拒絕。”魏枕風笑了聲, “當然, 本王也可以現在便當著你的麵殺了喻臨。”
蟬念的臉刷地一下白了。此時,她進一步理解了為何皇城司裡隻要和魏枕風交過手的人各個對魏枕風恨之入骨卻又望而生畏。
明明是她手中握有籌碼,現在卻成了魏枕風在威脅她。她在提出條件的同時,也暴露出了喻臨對顧太傅的重要性和特殊性。
太傅和魏枕風之間最後的一場較量,沒有輸家, 也沒有贏家,終究是不分伯仲。
蟬念不得不承認,她沒有選擇的權力。
談判失敗,魏枕風失去的是一個證據,而喻臨失去的是一條性命。
“好。”蟬念道,“我答應你。”
之後,蟬念說出了貴妃之信所在之地——豫州,奔泉書院。
“你將喻臨帶到奔泉書院,交給書院的院長,他自會將貴妃之信給你。”蟬念如是道。
趙眠得知後,不由默歎顧如璋會選地方。
豫州是原西夏有名的人傑地靈之地,曆朝曆代不知出了多少狀元榜眼,王佐之材。奔泉書院更是原西夏讀書人夢寐以求之地,就連南靖的學子想要出國遊學,首選便是奔泉書院。顧如璋少年時期也是在那裡求學的。
北淵亡西夏不過三年,淵軍或許能屠儘西夏將士,卻不敢對讀書人做得太過分。北淵不僅要統治西夏疆土,更要萬民臣服,西境歸心,想要做到這一點他們離不開西夏鴻儒學子的支持。
況且,奔泉書院在四國的讀書人心中均有一席之地。魏枕風若敢在奔泉書院言而無信,肆意妄為,傳出去難免令天下人恥笑,進而使北淵失了民心。
魏枕風找到趙眠,道:“我即刻啟程前往豫州,你……”
趙眠轉身就走。
魏枕風在他身後問道:“你去哪?”
“讓白榆替我收拾行李。”趙眠道,“不然還能去哪。”
從盛京到豫州至少需要三到四日,一來一回肯定趕不上正月十五,他隻能跟著魏枕風一起去。
魏枕風愣了愣,道:“抱歉,要你跟著我跑來跑去。”他本來是想帶趙眠回南靖過上元節的。
趙眠淡道:“無妨,我剛好想去一趟奔泉書院。”
奔泉書院有一位先生是南靖朝廷想了很久的人才,丞相數次派人請他出山皆被各種理由婉拒。如果他能說服先生跟他回南靖效力,丞相和父皇說不定能消消氣,揭過他沒回家過年的事了。
“你專心自己的事,不必考慮我。”趙眠道,“你現在就做得不錯,繼續保持。”
他一直擔心魏枕風會關心則亂,被蟬念牽著鼻子走。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魏枕風沒有掩飾自己內心不夠強大的事實,坦然道:“其實我很急,我隻是裝得好罷了。”魏枕風自嘲地笑了聲,“不怕你笑話,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按照趙眠爭強好勝的性格,正常情況下他肯定要狠狠嘲笑魏枕風,但現在不是正常情況。
魏枕風心情不好,他說話應該溫和一些。
“難怪。”趙眠打量著魏枕風,“我說你的淚痣怎麼沒以前明顯了。”
原來是被黑眼圈遮住了。
魏枕風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下眼瞼:“好好睡一下就會變回去的。”
趙眠“嗯”了一聲,又道:“你最近也不怎麼和我說笑話了。”
不嘴欠,也不和他說笑話的魏枕風讓他不太習慣。
魏枕風歎了口氣:“我確實沒什麼心情,我根本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沉著冷靜。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