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在陸氏出嫁三年後分的家, 陸氏的父親作為長子繼承了侯爵,陸氏的二叔靠著侯府的關係與分到的財產後,混了個無關緊要的閒職度日。
陸氏的三叔還算爭氣, 有侯府做後盾, 官場上很少有人敢他穿小鞋,再加上他自身能力尚可, 如今在朝還算得用。
今日定親的便是陸三叔唯一的女兒, 陸心妍。
溫葉與陸氏同坐一輛馬車,大姑太太和姚氏坐在後麵一輛,等她們到達陸府後, 定親宴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下轎的時候她們還正好碰到準備進府的徐姑母和文氏。
徐姑母聽見身後有人喊國公府的人到了, 她便認定了是陸氏一行人。
盛京目前隻兩個國公府, 魏國公府是太後的娘家,因為過去的一些事,自聖上登基後一直不受待見,這幾年魏國公府的人很少出門赴宴,始終低調做人。
陸家三房的定親宴,魏國公府就算收到宴帖, 頂多派人將賀禮送過來, 人肯定不會來的。
徐姑母轉過身, 看見為首的果然是侄媳陸氏和長姐徐英(大姑太太),她麵上染上笑意, 當即走下台階道:“真是巧,我們竟一前一後到。”
陸氏也笑道:“國公府離陸府不遠, 我們出門比姑母您晚多了。”
徐姑母也沒想就在陸府門前和大家聊起來,她道:“今兒風挺大,大家就彆在這了, 先進府。”
話落後,她走向大姑太太,姚氏默默將位置讓出來,和徐姑母調換,去到文氏跟前。
年前大姑太太帶姚氏去過一趟昌南侯府,年後又去了一趟,一來二去,姚氏也和文氏熟悉了不少。
徐姑母自小比較黏大姑太太這位長姐,此刻看到她人,眼神都跟著發亮,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
大姑太太有些受不了妹妹的黏糊勁頭,若不是有外人在,她早離遠些了。
進了陸府後,陸氏帶大家去見了陸三嬸,對方滿麵春風,顯然是對這場親事極滿意的。
陸三嬸挨個招呼過後,便拉著陸氏的手道:“窈心啊,三嬸就不和你客氣了,今日來的客人實在多,如果府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直接幫三嬸發落就是,千萬彆讓下人慢待了你兩位姑母和幾位弟妹。”
窈心,是陸氏的閨名。
陸氏反握回去道:“三嬸說的這是哪裡話,不用您說,我也會照顧好她們的,您就放心吧。”
大姑太太也道:“大家都是親戚,有窈心在,讓她帶我們四處轉轉,也是一樣的。”
徐姑母更是體貼道:“如今也算上是親上加親,陸夫人去忙吧。”
今日這場定親宴客人的確很多,陸家姻親也是盤根錯節,繁雜得很,又因為陸三叔前不久升了職,符合身份的定親排麵總要擺出來。
陸三嬸對陸氏這個侄女頗為了解,知曉她是真心的,便也不跟她客氣,將女兒叫出來給在場幾人見見後,又同徐姑母還有大姑太太聊了一會兒,期間更是不忘誇讚剩下幾位晚輩。
待時間差不多,便領著女兒匆匆離開了。
陸府的婢女都在院子裡候著,屋外立著的是她們自己帶的婢女。
陸氏和大姑太太聊著陸心妍的婚事,文氏和姚氏也在低聲交流,偶爾會帶上在吃點心的溫葉,總之不會冷落她。
徐姑母見堂內隻剩自家人後,逐漸放鬆心態,憋了一路的事兒總算能說了。
她假裝咳了咳,其他人停下交談聲,幾乎是同時將目光投向她。
徐姑母唇角一彎道:“最近,我那位大嫂似乎‘醒悟’過來了。”
她一副滿臉‘快問我具體快問啊’的神態。
瞧見這一幕的文氏:“!!!”
原以為出府赴宴,婆婆能克製些,終究是她奢望了。
大姑太太率先開口:“你去點撥她了?”
在場隻有溫葉的好奇程度同大姑太太一樣,隻是她沒有出聲詢問而已,陸氏和姚氏都是可聽可不聽的心態。
溫葉連點心都不準備繼續吃了。
徐姑母朝大姑太太笑了笑,多少壓低了些聲音,然後否道:“我沒事給自己找麻煩作甚,是她自個兒‘醒悟’的,如今雖有文王從中作梗,但有子檀在,大家都能看出來,江銘一個斬刑肯定是免不了的,李氏不知怎麼就看清了江銘父親的為人,如今也不和後院那些鶯鶯燕燕鬥了,專心撫養她那個小兒子。”
徐姑母講得有些乾,喝了口茶後繼續:“李氏一共就兩個兒子,大兒子要沒了,丈夫又靠不住,隻能寄希望於小兒子了,最起碼兒子和自己還有血緣,丈夫又沒有,費那麼多力氣鬥鶯鶯燕燕有什麼好處,孩子孝順才能保證晚年的生活不會淒涼。”
不知道是不是一連串的打擊刺激了李氏,她現在不想再爭了,隻想好好對待小兒子,圖他日後能對自己孝順,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能夠有一個善終。
大姑太太點評:“那你這個大嫂還算沒傻透。”
陸氏聽完後,默了片刻,道:“這樣也好。”
徐姑母點了點頭讚同:“是啊。”
反正在她心裡,孩子們肯定比郎君更重要,前者和自己可是血脈相連,那能是後者能比得了的嗎?
溫葉聽到這,很想說,其實也有兩邊都靠不住的。
不過她想到大晉朝極其看重孝禮,李氏隻要不造反,並順利走在她兒子前頭,老年生活大體是不會差的。
這也是溫葉當初聽到沈氏給她介紹元配早逝還有娃的徐月嘉時,為何會覺得天上掉餡餅砸她頭上了。
她不想生孩子,有徐玉宣這個繼子在,能緩解她幾乎九成的壓力。
繼子也是子,溫葉相信,隻要她也不造反不給徐月嘉帶綠帽子,肯定能安享晚年。
等徐月嘉去了,徐玉宣應該已經有妻有子,到那時,她就圈個偏一點的院子,帶著雲枝還有桃枝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溫葉不禁想,應該沒有哪個兒媳婦會不喜歡一個什麼事都不管的婆婆吧。
不過等她老了,眼睛大概也花了,還得加個年輕的婢女,平日裡給她念話本子聽。
想著想著,溫葉就笑了。
那頭,說完了李氏的事,徐姑母聽到溫葉的笑聲,停下話頭,看向她,很是好奇:“葉娘,你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了,不如和大家一起說說?”
剛好她八卦也講差不多了。
溫葉:“......”
這不大好吧。
溫葉覺得她們不會想聽她剛剛在想的事情。
*
皇宮,勤政殿內。
比皇上小了有十歲的文王正在滔滔不絕說著刑部某些官員辦案有失偏頗的‘證據’。
金階之上,皇帝手中翻看禦案上的奏折,對於文王的舉證,聽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立在文王對麵的徐月嘉,忽而覺得鼻尖湧起一股癢意。
差點失態。
但這一幕還是被感官敏銳的皇帝瞥見了,他緩緩抬眸,詢問:“徐卿這是身體不適?”
恢複如初的徐月嘉頷首回道:“回陛下,臣無礙。”
一旁正說到‘關鍵證據’的文王,表情差點沒繃住。
皇帝關切完臣子,才想起來邊上還有個弟弟,假裝無事發生問他:“說到哪了,繼續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