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徐月嘉突然道:“王爺去蘭城親拿犯人的事,並無多少人知曉,或從這條線上查,能有線索。”
皇帝讚同:“徐卿說得有道理,朕就怕他是在蘭城被什麼人給認出來,那就麻煩了。”
他交代給文王的案子隻是京兆尹府卷宗裡一件極為普通的案子,根本不牽扯朝中任何官員。
簡單來說,就是讓文王打發時間的。
徐月嘉很快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先前微臣查到的線索都與宛城一帶有關,如今看來,宛城極有可能是逆王遺黨設下的障眼法。”
皇帝也是這般想,他就怕抓走文王的是逆王遺黨。
以那些人對自己的痛恨程度,十二弟若真落到他們手裡,怕是要好受一番苦。
“此案一直由微臣負責。”徐月嘉又道,“微臣想親自過去。”
皇帝沒有猶豫,相較於其他人,他更相信徐月嘉,也隻相信他會儘全力救文王。
“好,朕馬上給你撥人手。”
君臣三人在勤政殿內商量了許久,直至月色升空,才罷。
*
翌日清晨,溫葉將醒來,就被告知他們原先住的小院被人翻了。
是王氏親自過來告訴她這件事。
王氏慶幸道:“幸好葉娘你想得深遠,否則怕真會出事。”
當她從自家郎君口中得知此事後,內心後怕不已。
一個文王已讓人頭疼不已,再來兩個,卓家的前程怕是要就此到頂。
溫葉也沒想到自己的預測這般準。
可若隻是普通的痞賊,怎會有這麼大能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摸到他們的住處。
雖然她昨日才來蘭城,但也能覺出這兒百姓的日子還算安逸,就算有那麼幾個難收拾且出名的惡痞,應該也不敢擄與府衙關係不一般的人。
溫葉輕皺起眉,總覺得哪裡被她給忽略了。
“二嬸嬸,我午膳想吃雲之樓的紅燒肉,能讓阿實去買一份回來麼?”徐景容湊到溫葉跟前,小聲道。
他身後還跟著卓安,不過卓安禮畢後就站到了自己母親王氏的身側。
王氏怕徐景容在府衙待不習慣,同樣也是為了小兒子的安全著想,就以自己身子有恙的理由,給卓安請了幾日假。
她聽到徐景容的小要求,笑道:“沒想到小世子和我們家卓安一樣喜歡雲之樓的紅燒肉,正好,卓安估計也饞了,我待會讓人去雲之樓買兩份回來。”
溫葉終於想起來自己忽略了什麼,她眉頭依舊皺著,看了一眼徐景容,緊著又瞟向王氏的兒子,問他們:“雲之樓的飯菜,你們吃多久了?”
徐景容不明所以,但還是答道:“應該有三個月多了。”
卓安也道:“我喜歡那兒的紅燒肉,比家裡廚子做的要好吃許多。”
王氏是個敏銳的,她一下便聽出了溫葉話中的異樣,連忙詢問:“可是雲之樓的飯菜有問題?”
溫葉沒有馬上就給予她肯定的答案,而是先道:“我也隻是猜測,不如卓夫人午膳留下一起嘗嘗我那個廚娘做的紅燒肉?”
王氏微微斂神道:“好。”
午膳時分,溫葉讓紅杏做了兩盤紅燒肉,往兩個小子麵前各擺一盤。
徐景容嘗了一塊後,眼睛一亮:“好吃!”
卓安也點頭同意,隻是開口卻道:“不過我還是想吃雲之樓的。”
溫葉不動聲色問:“你是覺得雲之樓的更好吃?”
卓安略猶疑地否定道:“好像也不是。”
“就是心裡一直在想。”他最後補了一句。
溫葉目光轉向一旁,再問:“景容,你呢?”
徐景容吃完第二塊後,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和卓安說了同樣的話:“確實有些想。”
真奇怪,明明二嬸嬸的廚娘做的紅燒肉更好吃。
王氏再聽不出其中的問題,那她就白活這幾十年了。
“此事必須告訴安兒他父親。”王氏暗自氣憤,若雲之樓真有問題,她望向小兒子,眸光不禁流露出擔憂。
溫葉想到的更多,當初采雲齋一案,她多少知道一些內情,當初犯案的許牧之就是給妻子鄧氏用了那種容易上癮的藥物導致她流產。
而許牧之手裡的藥就是來自采雲齋。
這是徐月嘉後來告訴她的。
采雲齋和雲之樓,名字如此相似,其中會不會有什麼牽扯?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擄走文王的人,似乎就有了答案。
畢竟昨日那惡痞當街搶人的事可就發生在雲之樓外不遠處。
隻是他們為什麼要抓文王?
溫葉想不通,她也沒想為難自己,正準備將自己的猜測告訴王氏,讓她去同卓知府說,卓謙身邊的小廝就來報,說前院有貴人想見溫葉。
溫葉詫異:“貴人?是誰?”
那小廝低眉順眼回道:“是徐侍郎,徐大人。”
徐月嘉居然來了?
這一刻,溫葉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徐景容也驚訝不已:“二叔怎麼也來了?”
*
前廳,卓謙正和徐月嘉稟報自己這兩日探查的結果。
卓謙很有眼色,見溫葉到了,便暫停了話頭,尋了個理由,先行離開。
溫葉走近前,問:“你怎麼過來了?”
徐月嘉目光在她身上仔細停留,最終落向她的臉。
溫葉見徐月嘉如此,便明白卓知府已將這兒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是以她先一步開口道:“放心,我沒事。”
徐月嘉默了一瞬:“嗯,沒事就好。”
溫葉略驕傲道:“我來府衙報案前就讓桃枝回去通知蔣婆子收拾行李,然後帶大家一起住進了府衙。”
饒是知曉她歪點子多,短時間內一定不會有事,可徐月嘉仍不安了一路,直至此刻見她無一絲恙貌,才漸放下擔憂。
“所以,事情複雜了?”溫葉問出自己的猜想。
徐月嘉頷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一味地隱瞞隻會造成更多意外的可能。
此刻告訴她,也能讓她有所防範,他道:“擄走文王的黑衣人,極有可能是殘存的逆王遺黨。”
溫葉一聽,麵色凝重起來,她也趕緊將自己不久前得出的猜測告訴徐月嘉,最後還道:“這家叫雲之樓的酒樓,就算與逆王遺黨沒牽扯,也一定有問題。”
有了溫葉提供的發現,追查便也有了確切的方向。
徐月嘉說了聲‘好’,又道:“我會派人著重去調查這家酒樓。”
“還有,”他又囑咐道,“接下來,城內會混亂幾日,你如今住在府衙,無事不要外出。”
溫葉立即表示道:“你放心,我惜命著呢。”
“不過,就你一個人?”
徐月嘉回道:“後續人馬很快就到。”
溫葉‘哦’了一聲後視線恰好與他的對上,忽然沒了話說。
她呼吸淺頓幾瞬,道:“景容就在後麵用膳,郎君要去看看他嗎?”
徐月嘉卻言:“不用了,卓知府還在等著我。”
溫葉也沒堅持:“行,那郎君去忙吧。”
徐景容有她看著。
徐月嘉忽而抬手輕輕碰了下她的發頂,道:“事情很快就能過去。”
溫葉:“我相信郎君的能力。”
徐月嘉速度確實很快,他到後沒兩日,就帶人查封了雲之樓,緊接著文王以及他的貼身護衛便被救了出來。
短短十日不到,潛藏在蘭城的逆王遺黨悉數被拔出。
溫葉這才知道雲之樓是一個被廢棄多年的據點,采雲齋出事突然,那些人情急之下,就退到了蘭城,並將雲之樓重新運作起來。
他們打算先從鬆山書院入手,將能令人上癮的藥加進部分菜裡,以此來控製書院的學子,待他們將來高中後,再挑選能為他們所用的人。
為了不暴露痕跡,他們這一次特地改了藥方,減輕藥效。
書院中招的學子雖多,但經過大夫們把脈後發現,身體所受損耗都還在可挽回的餘地之內。
溫葉覺得最慘的是文王,休養了好幾日,臉還是像豬頭一樣腫著。
也不知被擄走的那幾日,都遭受了何種折磨。
他也是倒黴,在大街上張揚行事,被逆王遺黨認出了臉,那些人本想抓了他,當做底牌籌碼,誰料到匆匆此舉卻加速了他們的落敗。
隻是讓溫葉不明白的是,逆王已伏誅多年,這些人怎麼還有精力蹦躂。
徐月嘉告訴她:“他們的頭目當年逃脫追捕後,搶了一富商剛出生的兒子,充當逆王的遺腹子。”
溫葉才了然:“原來如此。”
徐月嘉看向她,又道:“剩下的事有卓知府,你可要隨我一起回京?”
溫葉感覺自己來蘭城後,與在盛京的區彆,就隻是換了個院子住。
說實話,她還不太想走。
於是找了個借口:“是這樣,我答應過嫂嫂,要替她查清楚景容前些日子的異常。”
徐月嘉收回目光,“無需多此一舉。”
溫葉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經此一事,書院決定給學子們放一個月的假。”徐月嘉再次望向她道,“景容與我們一起回去。”
溫葉意外:“放假?”
徐月嘉:“嗯,雲之樓一案,雖說主責在逆王遺黨,但書院食堂飯菜難吃是不爭的事實,聖上已下旨,命許院長務必在一個月之內整改這一現狀。”
溫葉想了想道:“聽郎君這麼說,我突然好想嘗嘗,到底有多難吃。”
徐月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