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曉星緩了一兩分鐘,腿不麻了,說:“沒事了。”她扭頭瞥了眼裴曉晨身後的大背包,問:“你還要自己背包啊。”
裴曉晨說:“我們大家都是自己背包,除了你。”
連曉星立即不說話了。
她到客廳的時候,見隻有趙呈祥在,問:“他們呢?”
趙呈祥說:“我們需要保留實力,不能讓所有人都在直播鏡頭前露臉。”
連曉星“哦”了聲,便看到趙呈祥遞了個包過來。她愣了下,接過包,自己背上,不算輕,但還背得動。
趙呈祥說:“裡麵有一瓶水,一點乾糧,一些符紙,還有一條保溫毯。此去冥府,凶險異常,萬一你跟我們走散了,這些就是你保命的東西。包隨身帶著,明白嗎?”
連曉星“哦”了聲,她說:“剛才冥王在直播間冒泡了。”
趙呈祥說:“我看到了。”她極是無語地看向連曉星,問:“你猜那些活著做惡的人,為了將來投胎的時候不從業火蓮橋上走過,會不會想拆了那座橋,而是直接由蓮花觀的人施法送入輪回?”
連曉星問:“蓮花觀還送惡人入輪回?”
趙呈祥樂了,問:“壞人會在額頭上刻壞人兩個字嗎?”
連曉星心想:“拆了業火蓮橋,還能搭新的。有神蓮蓮藕就能搭,拆了有什麼用?”
如果有人不想入輪回,而是想像巫教那樣長長久久地活於世間呢?
她的心念微動,問裴曉晨:“你三叔公和五叔公的屍體,火化了嗎?”
火化!裴曉晨震驚地看向連曉星:“他倆又不是死於中屍毒,為什麼要火化?”
連曉星問:“你說當初僵屍王的屍體是你三叔公收的,結果現在冒出一條斷臂在巫教手裡,萬一他……三叔公當場死透,五叔公可沒有。”
裴曉晨說:“什麼話都敢亂說,你是真不怕讓人打死。”
連曉星說:“我沒亂說啊,我是合理懷疑。”
趙呈祥深深地看了眼連曉星,好想捂她的嘴啊。她說:“連曉星,天祿將軍府都已經差點用炮轟平蓮花山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裴曉星掃了眼趙呈祥:你是真不嫌火大,還要往裡再澆幾盆油是吧?
她撇下這兩人,加快步子離開,省得火現在就燒到她身上。
連曉星跟著趙呈祥到沙灘處時,大家都已經集合好了。
趙呈祥很注意連曉星的鏡頭,沒讓她拍人員聚集的方向。裴曉晨帶的金章殿衛全都穿上尋常士兵的衣服,分散在各個隊伍中隱藏起來。
一些蓮花觀的金蓮長老,也換上紅蓮法師和銀蓮法師的衣服,隱藏起來。
何長老來到連曉星跟前,說:“你隨便挑個地兒,開路往冥府去。要是我開路的話,都是幾個固定的地方,容易遇伏擊。十一位血靈使者齊出,我們這點人手可扛不住。”
連曉星想了想,把鏡頭挪到旁邊,取出袖子裡的細蓮藕玉盒,直接以細蓮藕為路引,燃了三道聚煞符,開啟鬼門。
黑色的蓮台出現在沙灘上,蓮台上方衝卷出來的騰騰煞氣離地十幾米高。
煞氣打著卷,似在刮蕩著陰風,不時的,還有鬼嘯聲傳出,看起來比起昨天埋伏有巫教大軍的地方還要可怕。
連曉星描了眼,有點害怕,抬手結了一道金色的蓮花燈飄在前麵探路。
蓮花燈飛出去破開濃濃黑霧,照見鬼門後的景象。
入眼就是一顆半埋在淤泥中的骷髏腦袋,裡麵鑽出一條一尺多長通體血紅的蜈蚣。蜈蚣被金色蓮花燈照得身上滋滋冒煙,瘋狂逃向黑暗中。
蓮花燈往前飛,照見滿地毒蟲屍骸。
連曉星打開玉盒,把細蓮藕看了又看,確定裡麵沒有被巫教的人藏東西動手腳,可怎麼就把鬼門開到這遍地毒蟲的地方了呢?
趙呈祥瞧見裡麵的景象,深深地看了眼連曉星,說:“出發!”
連曉星趕緊拽住趙呈祥,說:“我可以另外開一處鬼門,這個路好像不太好走。”
趙呈祥說:“這裡挺好。”
安輕侯笑笑地看看連曉星,帶著師弟師妹們便往裡去。
等到蓮花觀的人全部進去了,獨立營的人才往裡去。
連曉星的直播鏡頭對著海麵拍的,避開了大家進去的鏡頭,她卻把獨立營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昨天受傷的那些都沒來,但人數不僅沒少,反而增加了。
她小聲問趙呈祥:“我姐沒那麼窮吧?也不止獨立營那點人吧?”
趙呈祥掃了眼連曉星,說:“誰還沒點私房外快。”裴曉晨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又是上前線戰場,又是入冥府找天祿,更是占著少將軍這個繼承人名頭,還有大師姑明裡暗地支持,培養出一批願意跟著她賣命的人很難嗎?
連曉星覺得這一個個的心眼可真多,跟她密談,還要說一半留一半,讓她以為姐姐是個小可憐的。原來她才是那可個憐的!
晉元寶師兄弟幾個抬滑竿抬到連曉星跟前,請她坐上去。
連曉星拒絕,“不要以為我昨天沒看出來,你們故意把我往危險的地方抬。”她特彆有骨氣緊了緊自己的背包,邁開大步踏進鬼門,走進去就看到裡麵師兄們正在圍堵一條大概有一米長的黑背蜈蚣。那蜈蚣的殼黑到發亮,張嘴往外噴黑氣,還濺毒汁。
周圍黑麻麻的,陰氣打著旋地飄。地底下到處都是悉悉索索聲,似鬼語般竊竊私語,又似有無數蟲子在鑽動。符光所照的地方,更是隨處可見的人類骸骨和蟲子殼,還有些動物的骨頭。地是半乾的泥地,有些地方還冒著泡。
她踩在地上,淤泥直接沒過腳背,腳還在往下沉。
一條筷子長分不清首尾,有點像沙蟲的蟲子,半截身子露在外麵,痛苦地扭曲著,看樣子像是被她踩到了。
連曉星以最快的速度捂緊自己的嘴巴,把自己的尖叫聲捂了回去,連蹦帶跑地坐到身後已經放倒,就等她坐上去的滑竿上。
晉元寶他們四個特彆過分地哈哈大笑。
連曉星氣得想把鞋子上沾的泥糊他們身上。
她從背包裡翻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掉鞋子上沾的泥,決定長在滑竿上,堅決不下地。
趙呈祥站在連曉星身後,說:“這裡是蟲灘。三百多年前,巫教跟冥府在這裡發生過大戰,巫教死傷無數,這些蟲子就是當初留下的。地上的人類骸骨是僵屍死後被蟲子啃食後留下的。這裡的蟲子,有些能解屍毒,有些能製聚煞符符墨,還有些能做成驅蟲粉,像這麼大的黑背鬼蜈蚣,用處就更多了,且相當罕見,這麼一條,能賣三十多萬。”
她揚聲道:“趕路要緊,抓幾條就得了。”
一旁裴曉晨帶來的人保持著整齊的隊形等侯偵察兵探查周圍的情況。隻有在蟲子到了跟前,各個隊伍裡才會出來幾個人,把蟲子處理了。
連曉星抬起頭盯著偵察兵方向,好想去看看這附近是個什麼情況。
趙呈祥從連曉星的動作就看出她想做什麼,說:“想去看就去吧。旁人看不了,你去,你姐不會趕你的。”
連曉星不信,說:“我姐才不會給我麵子呢。”
趙呈祥說:“可你姐相信你的眼睛。”她倏地一醒,裴曉晨也是先天靈眼,昨天連曉星都能看出黑霧中有異,裴曉晨沒道理沒看出來。這廝竟然拿親妹妹當槍使!可隨即,她想到連曉星大早上的就上趕著給裴曉晨當槍出頭,又沉默了。
晉元寶師兄弟幾個,趕緊把連曉星抬到偵察連。
偵察連旁邊有人警戒放哨,看到過來的是連曉星,紛紛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的裴曉晨。
裴曉晨輕輕點點頭。
戒備的偵察兵當即給他們幾個放行。
連曉星湊到偵察兵的航拍投影畫麵前看去,隻見到處黑蒙蒙霧沼沼的,地上滿是淤泥,泥滿上布滿各種爬痕,不知道地底下有多少蟲子。她說:“姐,我們要不要換條路?”
裴曉晨問:“你知道你把路開到哪了嗎?”
連曉星問:“哪?”
裴曉晨說:“穿過這片蟲灘和前麵的荒原,就是酆都羅山。巫教興全力攻打冥府,一路打到蟲灘,據說冥王大顯神威,以一己之力把巫教大軍全部埋在了這裡,隻有巫神和十二蟲使逃了回去。此後三百多年,巫教再沒攻打過冥府。”
她看了眼連曉星,說:“希望冥王不是想把我們埋在這裡吧。”
連曉星害怕蟲子,說:“我們換一條路走吧。”
裴曉晨說:“這是酆都羅山的門戶,如果那十一位血靈使者來這裡,冥王能跳出來親手把他們埋了。你確定要換一條路走?”
蟲子和血靈使者,好像血靈使者更可怕。連曉星說:“那就走這兒吧。”
連曉星忽地一醒,心說:“淤泥底下不會是有藕吧?”冥王能以一己之力滅掉巫教大軍,還把巫神和十二血靈使者都打走,肯定是有藕和業火。因為泥裡麵埋了很多藕,她用細蓮藕引路,才會來到這裡。
她想讓趙呈祥和裴曉晨挖挖看,可想到挖藕的工程量,以及神蓮蓮藕挖出來讓大家都知道不太好,放棄這想法,改用通靈術。
她脫掉鞋子,在滑竿上盤膝打坐,手結神蓮通靈印,便感覺天旋地轉魂魄都似離體般一下子躥到泥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