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祿從地上爬起來, 變回人形,抱起連曉星,抬頭去看祖師殿在哪。這地方荒得連房屋都塌了, 隻剩下些雕工精美的柱子立在荒草堆裡。
詭異的是, 前麵居然還有一座房子,且裡麵亮著光, 是長明燭的光芒。
他們穿過麵前的荒草地, 來到倒塌的神蓮殿前。
如今的神蓮殿倒得隻剩下用石頭壘成的台基和梁柱底座, 蓋房子的木頭早已經化成腐泥, 就連瓦片都埋在了草根底下, 隻露出零星半點。
神蓮殿的後麵則是祖師殿。兩座院子之間隻隔了一三十米遠。
祖師殿建得極為氣派, 但立在這裡數百年沒有人打理, 木頭都朽了,就連房頂上都長了雜草,屋角的瓦片也掉了, 一副搖搖欲墜的景象。
滿城的煞氣到祖師殿前便消失了,耀眼的神蓮光華從神台上穿透房屋,照亮國師府上方的夜空,也將那些蟲子屍怪們擋在外麵。
祖師殿裡的神台完好無損,玉雕供案的兩側各點了一盞油燈, 散發出跟長明燭一樣的光芒。神台上供奉著兩尊玉雕神像, 居中的那尊神像是一個腳踏蓮台的身穿蓮花觀紫色法袍的年輕女子,數百年風霜都沒能使雕像上的彩繪變色, 使得她看起來宛若真人無異。
讓天祿震驚的是,她的長相竟然跟連曉星極為相似,其區彆隻在於連曉星與雕像女子年齡差了幾歲,看起來更小一些。
冥王心中早有猜測, 對此並不意外。他抬眼掃向站在開山祖師身側下首的男子雕像。
此人一身紫蓮真人法袍,身上的彩繪早已在歲月中脫落,眉眼五官長得很是平常,但眼神溫和氣度悠然,神情悲憫。
趙善,蓮花觀的開代掌教護法,真正的開山立派之人。
天祿難以置信地問冥王,“連曉星竟然是蓮花觀開山祖師轉世?”
冥王沒有理會天祿,而是去到殿外看向格外喧囂嘈雜且轟隆聲不斷的盛京城。
此刻盛裡正在發生大地震,劇烈的震蕩將城將都震塌了,大地布滿裂痕,無數屍怪蟲子正從地下湧出,瘋狂地湧向國師府,攻向籠罩住國師府的光罩。
天祿順著冥王的視線看向外麵,驚聲叫道:“這老巫蟲竟然鬨出這麼大的聲勢!”
他知道自己不是老巫蟲的對手,數百年來一直沒踏足過盛京城,卻沒想到,老巫蟲竟然強悍至斯,且其積蓄的力量竟然已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不說老巫蟲本體變得怎麼恐怖,養出來的屍怪、蟲子都足夠把南邊七州之地給埋了。這可是盛京城,一朝帝都,天下氣運且彙於此,而這些屍怪蟲子吸收一國氣運養了數百年,飛天遁地屍都不知道養出了多少。
天祿極是擔心,“連曉星要怎麼對付老巫蟲?會不會打不過?要不我們帶著她跑吧!狗逼,你彆裝啞巴,說話呀!”
冥王扭頭看向天祿,問:“說什麼?說如果當然你沒有咬死連曦,老巫蟲不會多蹦達這麼多年?”
天祿啞然。他突然覺得自己守護天祿將軍府的數百年,就像一場笑話,一場罪孽。
突然,身後發出細細的裂響聲。
天祿和冥王同時扭頭看去,便見立在這裡數百年連點顏色都沒褪色的神像竟然在頃刻間褪去彩繪光華,且表麵迅速開裂脫落,短短幾分鐘時間,它就變得跟旁邊的護法神像一樣破舊。
開山祖師神像裡的魂光卻越來越盛,籠罩在國師府的神蓮光華也越來越耀眼。
冥王進殿,跪坐在神蓮雕像前,神情變得肅然凝重。
天祿則清楚地感覺到有浩瀚磅礴的力量從四麵八方彙聚到麵前的神像中,那力量過於強大,以至於把神像都撐裂了。
他附身在連曉星體內將近十九年,對她的魂力和神力都再熟悉不過,彙聚過來的力量跟連曉星的一模一樣,但……太強了!
這可是在被巫神牢牢占據的盛京城,國師府就在皇城旁,可以說是處在巫教的核心。這股力量就這麼無視巫神的封印,無視那擠滿全城的屍怪、蟲子,無視那難以數計的噬魂蟲,彙聚過來。
他再看向旁邊的冥王的坐姿和恭敬的神態,突然就想到了蓮花觀供奉的神蓮。
能擺在神案上供奉的,必然是有靈識能顯化的。可是他從來隻見到蓮花觀的人借助神力,從來沒有見過神蓮顯化靈身。
這方世界土生土長的神祇就仨,神蓮、冥王、巫神。冥王自不必說,這會兒就在跟前。至於巫神的,他身死的時候,可是親眼見到那狗東西是怎麼從地下出來鑽進大盛末帝的身體裡的,也見過它的部分殘軀。唯有神蓮,他是真的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