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尤利西斯·萊茵。
過去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生死是假的,目的是假的。他是謊言堆砌的幽靈,他唯一的真實,隻剩他擁有的記憶了。
萬般滋味隨著酸甜的記憶湧上心頭,下一秒,尤利西斯的微笑僵在臉上。
美國隊長和他的隊友巴基墜機。
美國隊長在冰川下沉睡七十年。
美國隊長被找回,蘇醒在二十一世紀。
短短幾行字,信息量非常大,尤利西斯表情變得空白,艱難地消化著。
說實話,他早早做好了和朋友們“再也不見”的心理準備,畢竟戰爭年代什麼都可能發生。但真的看到這個“預料中”的結局的時候,他心裡還是沉甸甸的,沉到脊柱都快被壓垮。
何況……他更沒有做好和老朋友“再見”的心理準備。
心虛。
他是真的心虛。
記憶中的情感多真切,相處多愉悅,尤利西斯就多心虛。
他當即站起來,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引得老板眼神微妙。
“不好意思……結賬吧。”尤利西斯乾巴巴地咳嗽兩聲,“那個,再打包三個漢堡,謝謝。”
***
尤利西斯在公寓裡昏天黑地睡了兩天。
說他是滿心逃避也好,說他是得過且過也行。
他拒絕思考,隻願意癱著當鹹魚,甚至無聊到提升遊戲難度來場二周目。
他放縱自己在小小的公寓裡打發時間,直到又一次接到心理醫生的電話。
尤利西斯戴上墨鏡去了。
對於尤利西斯的狀態,醫生依舊以安撫為主:
“我很高興你有意向去改變,這是好的開始不是嗎?做出改變總是很艱難的,任何事情都是。”
尤利西斯點頭。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不會逃避,深入思索一些東西。
他像是做了很艱難的心理鬥爭,終於張開嘴:
“醫生,我……”
他囁嚅半天:“如果……我對很重要的人說了謊,我應該怎麼做?”
醫生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先說說自己的想法。
尤利西斯沉默了。
在這個安靜溫暖的房間裡,他似乎想了很久,終於自顧自做了決定。
“……我明白了。謝謝你,女士。”
格蘭傑醫生溫柔點頭,也不追問他的打算:
“要學會去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困住。怎麼想,怎麼做,一切都取決於你自己。”
是的。
尤利西斯想。
雖然罪魁禍首是該死的混蛋係統,但最後選擇答應,選擇利用他們的,還是我自己。
可我沒有辦法麵對我的謊言,我隻能……假裝不知道了。
對。
雖然我和那個尤利西斯·萊茵長得一樣,名字也相同,但我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要問。
問就是巧合罷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