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希爾德是在向自己表白的事實,周濟慈罕見地開始出神。
這麼久以來,他其實看得很清楚,學院喜歡他的,無非是貪圖一時的青春和新鮮,又或許隻是喜歡他舞台上的某個角色,真心又能又多少呢。
作為男人他自己也很了解,男人口中的陪伴,無非是肉.欲的代名詞,而他向來對這種野獸般的欲望避之不及。
他會愛上一個人嗎?他不知道。
周濟慈其實想過畢業後就回到修道院,成為一名神父,從此侍奉在主的身旁。
但一想到希爾德,他總會想起那個狹小破舊的小閣樓,隆出去工作的時候,他會爬上陽台,眺望夕陽下的倫敦。
夏日總是格外地躁動,鄰居家後花園牆壁上的常春藤發瘋地劇長,蟬鳴聲仿佛被拉長了,他伸出手,指尖從那橘紅的夕陽日光中穿過。
夕陽緩緩墜落,遠處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尖頂和雕塑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瑰麗,仿佛是一座金色的寶塔,尖頂的光芒形成十字架的形狀。
從這個陽台,他還可以看見希爾德的房間。
每當希爾德想他的時候,會在窗台上放一朵紙玫瑰,他一看到紙玫瑰,就會爬下陽台,跑到希爾德的房間陪他。
這是獨屬於他們的暗號。
“你終於來了,我給你準備了蛋糕和酸奶。”
看到他的到來,金發男孩吃力地從枕頭上揚起蒼白的小臉,那雙綠色的瞳孔明亮清澈。
這麼多年過去,這段記憶已經逐漸模糊,偶爾閃過的,是那座爬滿常青藤的後花園,還有金發男孩蒼白虛弱的小臉。
時光荏苒,光影破碎。
房間裡突然變得很靜很靜,靜得他能聽到自己心臟的搏動聲,像是心臟裡曾經種下的一顆花種,迫不及待地想破土發芽。
心裡各種情緒翻湧,周濟慈起身,拿起煙盒,打算去陽台上透透氣。
但他剛出門就聽到室友的房間裡傳出奇怪的聲音,當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他不由地站住。
“keats,我愛你……”
伴隨著這一句句告白,還有器物的嗡嗡聲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意識到室友正在做什麼,周濟慈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沒有進門當場撞破,隻是敲響室友的房門。
“你還沒睡吧,出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房間裡突然傳來東西被掀翻在地方的聲音,嗡嗡聲隨之停止,還有男人驚恐的聲音:“我,我馬上出來。”
等室友穿好褲子出門後,就看到周濟慈坐在沙發上平靜地看著自己,語氣冷冷道:“我明天會搬出去。”
知道他是發現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室友也沒有要辯解的意思,而是語氣哀求道:“能不能不要搬出去?我,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男人,但隻要讓我能每天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濟慈歎氣道:“彆鬨得太難看,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和你合租的。”
他找這個毛子合租,就是因為室友信仰東正教,而且經常和美女出去約會,非常安全,誰能想到是個表裡不一的。
室友臉上還殘留些許情.欲後的潮紅,眼神迷離道:“可是,keats,你如果不愛我,為什麼要給我做飯呢?”
周濟慈反駁道:“我不是給你做飯,我隻是作為室友,友好地邀請你和我一起吃飯,隻要是我的室友,我都會邀請他,不管那個人是不是你。”
他做夢都沒想到,一場飯都能讓室友產生誤會。
“而且,你可是東正教徒,你要是喜歡男人,對得起自己的主嗎?”
一提到自己的主,室友突然就激動起來,他猛地拽下掛在脖子的十字架項鏈,捧起茶幾上的耶穌泥像,瘋狂地把泥像砸得粉碎。
他張開雙臂,激動道:“我的神是個假的,祂是個高高在上的騙子,隻有你才配做我的真愛!親愛的,你為什麼不看我?我難道不配得到你的愛嗎?”
說罷,他猛地撲過來,淚流滿麵地想親吻周濟慈的手。
周濟慈連忙收回手,把室友推倒在地,奪門而逃。
“不準走,你不準走!”
他頭也不回地跑下樓,把所有的呼喚聲都甩在身後。
從合租房離開後,周濟慈不知不覺地走到歌劇院前的公園裡。
英國的夜晚總是遍布濃霧,昏暗扭曲的街道氤氳在雨濛濛的濃霧中,讓人不禁想到英國早期的偵探片,鬼氣森森。
周濟慈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給自己點燃一支草莓味的香煙,無聲地歎氣。
今晚找個酒店歇息吧,搬出去的事還得從長計議。
還好他出門前帶上自己的錢包,不然今晚說不定還得睡公園。
就當他鬱悶地抽煙時,耳邊突然吹來熟悉的聲音。
“keats?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
原來是希爾德,他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
周濟慈愣愣道:“你怎麼在這?”
“哦,我的戒指不小心落下包房裡,回來找找,我聽說公園今晚有集會,所以來走走。”
希爾德揚揚手中的鴿血石戒指,上下打量一番周濟慈,遲疑地開口道:“那你呢?你怎麼還不回家,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周濟慈歎氣:“今晚我怕是回不去了。”
“那……你今晚跟我回家吧。”
希爾德臉上有種讓人值得信賴的東西,眼神清澈,看不到一絲陰霾。
周濟慈努力想從他臉上看出點其他什麼東西,但卻是徒勞,希爾德臉上都是真誠和善意,看得人心裡一暖。
這讓他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希爾德,或許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
他隻是遲疑片刻,便點頭答應。
見他同意,希爾德露出淺笑,碧綠的瞳孔裡閃爍著近乎妖異的光。
但是呢,希爾德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keats為什麼今晚會
跑出來。
他早就知道,keats那個室友是喜歡用按摩.棒玩自己的變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是沒有這些變態的襯托,又怎麼能突出他的陽光和純潔呢?
他甚至還在出租房裡安裝了竊聽器,在聽到兩人吵架的聲音後,他馬不停蹄地讓司機掉頭,然後裝作和keats偶遇的模樣。
不過這些都是他私下的行動,keats是絕對不會知道真相的。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希爾德親自為周濟慈拉開車門,仿佛是在為自己的獵物打開自己精心打造的牢籠,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黑暗中,他那雙綠瞳閃爍著餓狼一樣的光,無聲地笑。
但在上車後,他的笑容立刻又變得清澈無塵,他把手放在周濟慈的膝上,溫聲道:“今晚,我們一起睡好不好?我一直很想你……”
這天晚上,他們歇在希爾德在英國購置的莊園裡,可能是因為白天想起過去,周濟慈今晚罕見地做了噩夢。
他回到多年前那座陰森的傅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