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管家的話時,江恕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不自覺地看向身邊的男孩。
一旁的濟慈似乎也覺察到空氣中微妙的氣氛,他放下懷裡的冰淇淋桶,扯扯江恕的袖子,神色惴惴不安。
江恕掩飾住內心的慌亂,安慰道:“沒事的,我爺爺例行來檢查我的學業而已,和你沒關係……”
不等他說完,管家便補充道:“老爺讓您把這位少爺一起帶過去。”
這下江恕心中更是慌亂:爺爺是怎麼知道濟慈在這裡的?他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想把濟慈送回去?我又該怎麼辦才好……
各種念頭湧上心中,江恕強壓下驚慌的神情,拉起身邊的濟慈,笑道:“沒關係,我們先去換件衣服再見爺爺,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等江恕換好衣服,拉著濟慈的手剛走到書房的門口,就看到爺爺正坐在那張胡桃木書桌前,手裡是一些他和濟慈的照片。
江恕眉頭一皺:看來是爺爺在我家裡安插了耳目,可惡,果然還是怪我不夠謹慎。
見江恕進來,老爺子橫掃一眼門口的孫子,似笑非笑道:“喲,瞧瞧這是誰來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家居然出了個人販子。”
江恕一哽,知道他是在埋汰自己,嘴唇囁嚅道:“爺爺……”
老爺子冷哼一聲,不搭理他,朝濟慈抬手道:“過來給爺爺瞧瞧。”
濟慈先是抬頭看了眼江恕,見他勉強露出安慰的表情,心裡也是非常不安,慢慢地走到江老爺子麵前。
這就是紀家留下的那個孩子。
老爺子細細地打量眼前的男孩:大概七八歲的年紀,但身量看上去比同齡人要矮上一些,麵容蒼白而清秀,眉毛又細又長,幾l乎讓人以為是個女孩子。
他端詳片刻,緩緩道:“長得像你母親。”
這句話讓江恕大驚失色:“爺爺,你認識他。”
老爺子當然知道紀家發生的事情,因為被傅庭雪尋仇,落得個全家命喪黃泉的下場,家族產業也悉數被傅庭雪吞下,隻留下個年幼的孩子。
因為幾l個月前這孩子在公館失蹤,傅庭雪報了警,讓港城的警方幫忙找自己的兒L子,而他也是聽這裡的耳目彙報,說是大少爺有一天從外麵抱回個不會說話的小孩,一時起了疑心,所以來瞧瞧。
沒想到他這個孫子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還真的偷了人家的小孩?以前也沒見他對自己的親兄弟姐妹有這麼上心過。
爺爺沉默的表情讓江恕感到很不安,眼看什麼都瞞不過他,便走上前,老實地交代道:“我是上次和爺爺去公館時遇到這個孩子的,傅庭雪對他不好,整日打罵他,我把他抱回來時,他渾身青紫,我也是實在看不過眼,所以才……”
老爺子眉毛一挑:“沒看出來,我孫子居然是那麼有正義感的人。”
江恕從來不是什麼乖巧聽話的孩子,他從小就十分叛逆任性,不服家裡人的管教,還疑似患有家族遺傳性精神疾病,他
親爹去世後,老爺子還親眼看見他朝父親的墓碑上吐口水,如此孝子孝孫,可不見得有這樣的柔軟心腸。
知道這個理由說服不了自己的爺爺,江恕便又小聲道:“那傅庭雪是個變態,他給濟慈穿女裝,還親人家……這哪像父親對兒L子該做的事。”
還有這事?
老爺子凝視濟慈那張蒼白秀氣的小臉,心裡忽然有個荒誕的猜測。
嘖,果然害人的都是戀愛腦。
他眼角微微抽搐一下,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紅茶,淡淡道:“我並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把這個孩子抱回家,重要的是,你能能不能承受做這件事的後果。傅庭雪已經安排大量的人力尋找他兒L子,連我都能派人拍到你和這孩子的照片,你猜傅庭雪會不會懷疑當天參加晚宴的人,然後一個一個地排查……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江恕捏緊拳頭:是啊,如果傅庭雪真的要回濟慈,我又能怎麼辦?我和他相識不過短短三個月,嚴格來說,我也是個偷偷把人家搶回家的壞人,隻是因為我對他比繼父好,他就對我產生依賴。
我的行為不僅卑鄙,還沒有足夠的實力留住他,把他從繼父身邊徹底解救出來。
老爺子繼續補刀:“你也大了,我帶你出去見過世麵,你也知道,傅庭雪雖然發家晚,但在港城的勢力並不差。一個和家族毫無關係的孩子,我犯不著費那麼大的功夫和傅庭雪作對。”
房間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
眼看事態發展不對,濟慈匆忙地拿出畫板,在上麵寫寫畫畫,然後舉高高:“不想和哥哥分開,我很喜歡哥哥,我會好好聽話,求求爺爺不要趕我走。”
他居然叫我哥哥?!
江恕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濟慈,原來你也是這樣喜歡我。”
濟慈哇地一下哭出聲來,撲到江恕懷裡,而江恕也被他的情緒感染到,忍不住眼眶發酸,流出淚來。
兩人半大不小的孩子抱頭痛哭,這幅場景仿佛生離死彆一般,看得人心酸不已。
老爺子心中頓時產生一股怪異的感覺:怎麼感覺自己好像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一樣。
他簡直沒眼看下去,把茶杯放回桌上,不耐煩道:“好了,好了,誰說我是想把這孩子還給傅庭雪?”
江恕抬起臉,眼眶猶自發紅:“那爺爺你是想怎麼辦?反正我不同意把濟慈送回去。”
他是我的。
江恕收緊手臂,抱緊懷裡的男孩,仿佛是抱著什麼絕世珍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