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豬舍還沒清洗呢,回去乾活了。”
老板一聲令下,兩人才各自散開,看著兩人背影走向不同方向,任焰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水蒸氣在空氣中液化,化作一團白霧。
任焰理了理身上的外套,縮成一團往辦公室走去。
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走到李老師桌邊,李老師戴著眼鏡正低頭計算著什麼,見任焰過來,微笑著向他遞過去厚厚一疊紙。
任焰苦笑:“好厚實啊。”
李老師打趣著說:“說明大家都有好好乾活,才能有這麼多記錄。”
那是,安慰到他了。
到了年底,就是統計一年各項事宜的時候,當然也包括員工的工資獎金,每人一份單獨記錄,記錄他們自進入公司以來做過的事,用以計算績效獎金。
這件事最辛苦的還是李老師,畢竟他隻負責了最後的審核決定部分,想到這,任焰覺得自己不該抱怨。
“我先看看。”
任焰坐到邊上看了起來。
今年,尤其下半年發生了不少事,張伯,張勻,李池森幾人的加入,由張伯為主要負責的婚宴和年會,張勻在田地勤勞的耕作,李池森的愛崗敬業和鑽研精神,李鳴航對工作的熱情還有伍剛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
仔細想想,自己真的很幸運,能夠遇上這麼多熱情又認真對待工作的夥伴。
“李池森這裡的特殊貢獻獎金......”任焰指了指其中一行,道:
“再給他加兩千吧,算我這個老板對他的鼓勵認可。”
“好嘞。”
之前偉恒業通過正式合同,向工廠支付了一萬五千元的感謝金,任焰把這筆錢全都歸進了李池森的年末獎金裡,又加了三千的工廠方的獎金,現在任焰看了,一不小心強迫症發作,非再不上兩千不可。
順便說明一下,這隻是“特殊貢獻獎金”的金額,並不是指他總的年末獎金數。
李老師應得坦率,到了她這個年紀,也不會去嫉妒年輕人的成就了,看著這些年輕人都有自己的目標成就,她覺得很高興。
任焰粗粗看了一遍,大體上沒有問題,他又把給張伯的獎金調高了一倍,張伯你不能按普通廚師或者一般大廚看待,本來他都不想出山的,是任焰央求著人過來的,從某種意義上,像是古代的隱世大師,哪怕付不起他該得的薪酬,該表示的態度還是要表示。
“那就麻煩李老師了。”
“哎。”
他這一看就看了一個多小時,起來的時候身體都嘎吱嘎吱響,任焰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邊扭動手腕關節邊往自己辦公室走。回辦公室後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任憑自己的身體烤在椅背上,大腦陷入虛空。
說起來,自從他回來以後就沒怎麼休息過,先是拜訪客戶申請銀行貸款,再是招人建房子,種菜種菜搞副業,一眨眼就年底了。
哇啊——
任焰把下巴墊在桌子上,好想休息啊。
“咚”——一聲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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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
胡伯走了進來。
“來,這個到了,給你。”
任焰莫名地低下頭,看著胡伯把一疊裝在透明塑料袋裡的賀卡放到他桌上。
“這是......”
“你忘了,你自己要的啊,說是要給客戶們手寫新年賀卡。”
任焰:啊,想起來了。
過年嘛,該走的人情都得走,任焰讓李老師和胡伯一起做一份單子,寫上要給各個客戶,廠家,還有幫助過工廠的人的禮品,這種人情世故還是得有閱曆的人,任焰放心地交給了他們,就是在臨走前提了一嘴:
“胡伯,要不今年我手寫一個新年賀卡附在禮品裡好了,這樣不顯得我們很有誠意麼?”
“行。”
——
“想起來了吧,東西我給你放桌子了,你儘快寫完啊。”
不是,他當時腦子在想什麼啊?
任焰回來以後為了樹立老板的威嚴,對著胡伯也是一臉正經,隻偶爾表現出輕鬆又靠譜的樣子,但這會兒都年底了,是人是豬都要放鬆,他不由地露出了從前當小輩時的表情,撒嬌地說:
“可是我累了嘛,其實感謝信這種東西,打印也是可以的啊。”
或者他在網上挑個手寫體,也許人家看不出來呢?
胡伯一臉嚴肅地看著他:“自己決定的事,就要好好做。”
任焰:“……好了,我知道了。”他坐正身體。
胡伯放下東西後就走了,等走出辦公室關上門後,他臉上才浮出笑容。
這小孩子。
於是接下來兩天,任焰在辦公室裡乖乖手寫賀卡,李老師在采購禮物,還有過年給員工的福利,李池森,胡伯他們在給豬舍大掃除,張伯帶著幾個新人忙著做年會準備,一切都忙碌而又井然有序地進行著,在這樣每個人都加快腳步的日子裡,年味逐漸濃厚。
張伯忙了兩場年會,今年最後一場是28號,在這兩天前是周末,也正好是聖誕節,沒人想在周末開年會,這就不是年會,是找茬了。
說起聖誕節這個日子,農村人大概一年裡頭沒幾次能想到它,想到也覺得這是外國人的節日,再近點就是城裡人的日子,跟他們老農民有什麼關係。事實上,任焰也是這麼想的,他第一次察覺這個節日還是高中的時候,班上女生忽然在這天的前一天送了個蘋果給他,把他給整愣的。
除此以外,就是出道後,也有許多粉絲會在這一天給他送禮物,他也會基於禮節,在這天給身邊的工作人員送小禮物。但自從回來,他就覺得這個節日跟他沒有關係了,理應該是這樣的——
“聖誕節特意回來陪我。”
任焰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生,嘴唇張合:
“你也太愛我了吧。”
“滾!”
男人啊就是喜歡口是心非,越
是喜歡嘴上越是冷漠。任焰同樣身為一個男人,怎麼能不懂這個道理了,於是他換了個坐姿,溫柔而深情地凝望著對麵座位低頭吸奶茶的男生:
“元旦馬上就到了,一般人都回來跨年,你卻偏偏提前一周回來,是專門回來跟我過聖誕節的麼?非,你好愛我!”
“有完沒完啊你小子,彆以為長得帥就可以肆意妄為。”
“嗯……”
任焰忽然舉起手。
“來了。”服務員飛快過來。
任焰指著桌上空盤了的一疊醬黃瓜,眉眼彎彎地說:“姐姐,這個送的免費小菜吃完了,可是很好吃,我還想要一份,可以麼?”
星星眼,星星眼攻擊。
任焰為了偽裝,戴上了一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發型也是土不拉幾,即使如此,他與生俱來的閃閃發光的帥氣還是無法掩蓋,服務員小姐姐臉紅心跳,連連說:
“可以可以,你等下啊。”
她轉身就去給他拿免費小菜了。
任焰對著莫非使了個眼色。
看到沒,長得帥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莫非:“……”
莫非不能說是特意為了任焰回來,隻能說的確有這方麵的顧慮。想到他兒子快過年的時候一個人孤零零在家,看著彆人都有家小陪伴,他這一顆老父親的心啊......
現在想想真實,完全沒必要!
服務員小姐姐送來了醬黃瓜,對這個醬黃瓜偏愛的兩人又哼哧哼哧吃了起來。
“說起來,你幾號開始放假啊?”
“1月15號左右吧。”
“啊,那你還能來給我幫幾天忙!”
“不要。”莫非毫不留情地拒絕:“我才不要來幫你,你小子,就沒點好事。”
“不要這樣嘛,我會付你錢的。”
“不稀罕。”
“這可是你靠自己的辛勞獲得的錢啊!”
“我靠我父母辛勞獲得的錢就不是錢了麼?”
“......”
任焰歎了口氣,筷子在碗口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飯。
“你都不知道這半年我有多辛苦,我一個人得負責十來個人吃飯的問題,得跟銀行貸款,把百畝地重新翻耕,還得建二號豬舍,整天想著就是農家樂的設計和開發,一邊腦子計算著工廠未來,一邊手指數著還有多少錢......我才21歲啊!”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低著頭,臉上露出疲倦神色。
“......”
也不知道上麵這段話哪一句觸動了莫非,他擰著眉看著對麵的好友:
“好了好了,幫你就是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任焰立刻一個鯉魚打挺滿血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