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子推的話很有種反話正說的意思,但道理是明確的。
他們不能控製秦始皇知道“大秦二世而亡”的事情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隻能進行各種推算。
可任何的推算對照到現實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偏差。
稚唯隻需做到她能做的,然後靜觀其變。
和小叔父商定完善好計劃後,稚唯趁著在家養病沒有外人打擾的空閒,思索怎麼完成“挑戰方士權威”的限時任務。
尋找、偽造“天降隕石”的事就全部交給夏子推,包括修改《過秦論》《阿房宮賦》。
這兩篇文章在曆史評價上的確是議論佳作,但仍然沒有逃出時代自身與作者本人階級的局限性,有些內容稚唯覺得不適合出現在秦始皇麵前,比如勸帝王分封兒女功臣什麼的。
可是以她的文學功底,隻能做最簡單粗糙的刪減,然而原文渾然一體,刪減一兩個半句可能會造成文學藝術上的缺憾,甚至導致上下文不通。
所以隻能由夏子推進行修改。
“我相信以小叔父的才華,一定改得比原文還出色!”
稚唯使勁誇誇誇,給夏子推加油打雞血。
桃花眼青年一邊表示極為受用,一邊毫不客氣得將猶女趕出書房,壓回臥室休息。
“乖乖喝藥睡覺,有什麼難題等你病好了再去想,病中最忌諱勞心勞神,這還用我提醒你嗎?”
稚唯乖巧躺平,不敢回嘴。
等她真正病愈的時候,朝廷有關於廢除肉刑的討論終於在大臣的拉鋸戰下,以“先取消部分肉刑”的結果塵埃落定,秦始皇將此事交給禦史大夫馮劫負責。
雖然不是廢除全部,但稚唯已經很滿足了。
她知道在此事中秦始皇的態度至關重要,隻有帝王堅持不動搖,“廢除肉刑”的提案才能被朝臣們重視,最終政令才能在“法治”大秦生效。
“所以,阿唯你表示激動和感激的方式,就是準備回宮去找方士的麻煩?”
係統哭笑不得。
[哎呀,打壓方士不也是為秦始皇好嗎?而且誰說我要去找他們麻煩了。]
係統壓根不信。
“嗬嗬,不是找麻煩,難道你是要和方士合作嗎?信你個鬼。”
稚唯假裝充耳不聞,傳話給辛夷讓人來接她後,收拾好包裹,火速回宮。
沒辦法,打壓方士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限時任務隻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再不抓緊點兒,她的玄學獎勵說不定就飛了!
〈140〉
回宮第一件事,稚唯去給秦始皇請安。
她深情並茂得描述了一番自己這次生病時的虛弱表現,以及家人對她是如何如何的擔心。
更重要的表達她生怕自己的病好不了,無法繼續為陛下效勞的擔憂和恐慌。
秦始皇聽得險些以為他在百忙之中記錯了,難道夏稚唯不是簡單的風寒、虛勞,而是生了什麼重病?
可再打眼細看小女子,膚色細膩,唇色紅潤,烏發富有光澤,兩隻眼眸亮晶晶的,哪有病態可言?
甚至與後宮嬌養的那些小公主相比,她還要多一份肉眼可見的活力與堅韌,像是一朵不停跳躍的小火花。
嗬,還生病?怕不是在養病期間補得太過頭了吧。
秦始皇沒有打斷小女官的喋喋不休,他就靜靜看著,看她還要怎麼胡說八道。
察覺到殿內無形的氣壓降低,稚唯見好就收,終於在漫長的鋪墊以後,道出自己的真實來意。
“想要丹藥?”
聽到意外的答案,秦始皇當即蹙眉,狐疑地盯著小女子,“你要丹藥做什麼?”
稚唯麵不改色道:“吃。”
“……”秦始皇無語。
夏稚唯是沒有在他麵前明確說過服用丹藥有危害,甚至在日常的開方用藥當中,例如朱砂等礦物藥材也從不回避使用。
但秦始皇不是傻子,他當然能看得出來小女官對方士的抵觸。
這兩年有小女官和夏無且的全心調養,秦始皇自覺身體確實比前幾年要輕鬆,可年歲帶來的自然衰老是生理不可違逆的,哪怕秦始皇勤於鍛煉,精力仍是有所消退。
好在有夏稚唯各種不同凡響的創造,他在處理政事上已是精簡許多,不像以前那麼勞累。
如今唯有實在忙不過來,或是沒休息好但必須處理政務的時候,秦始皇才會服用丹藥,短暫得振奮精力。
而秦始皇服用丹藥之所以這麼慎重,跟稚唯的關係有也沒有。
因夏稚唯的“醫學天授”,秦始皇的確在身體健康方麵傾向於相信她,可並非獨信她。
更何況夏稚唯曾表態過,說壽數不可違,長生不老隻是傳說。
可秦始皇不死心。
朕即天子位,功過三皇五帝,憑什麼不能長生不老?
夏稚唯做不到那是她能力不夠。
故而秦始皇一直沒有放棄方士,希望方士能製出他想要的神藥。
而且這和夏稚唯的理念並不衝突——普通的丹藥長期服用或許會傷害身體,可神藥怎能與之相提並論?
稚唯首次得知秦始皇的想法,差點兒被自己一口氣噎得半死,恨不得衝上去揪住帝王的衣領使勁晃他。
是,這話說得沒錯,神藥怎麼可能和普通丹藥一樣呢。
可問題是,沒有神藥啊!!!
都說科學的儘頭是神學,但稚唯覺得這種問題的研究交給科學家就好了,沒必要用自個兒有限的生命去做實驗。
然而時至今日。
[沒想到有一天我會這麼平靜得向秦始皇討要丹藥還說要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