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實操(1 / 2)

第6章

回到座位等待開考的五分鐘裡,蘇方托著腮盯著前方的背影發呆,而班上的其他人,則時不時將目光投向了蘇方。

不多時,考官進了考場,帶來了一大疊的畫。

“本場為實操考試,接下來每人將會拿到一張待修複的畫作為考題,難度基本相同,隨機分發,不可更換,本場考試時間為90分鐘,接下來開始分發考題。”

一張張破舊的畫被分發下來,蘇方拿到的畫上麵遍布著灰塵汙垢蟲洞黴斑,還有卷翹開裂顏色脫落的跡象,隻能依稀看出是一張水墨山水畫。

這當然不是什麼大家之作,隻是各大美院學生以及故宮文物修複師的一些不要的舊作。

它們被隨意的收起,丟進陰濕的角落,直到每年招聘季才被放出來挑選出合適的作為考題。

作為蘇振清的徒弟,蘇方也習慣了把自己不要的畫堆放在一旁任由蘇振清選用。

蘇方抬起頭,隨意地看了一圈,而後嘴角一抽。

就在他左前方隔著一列的位置,他看見了一張眼熟的小貓望梅圖,雖然獅子貓的柔順的毛發已經不甚清晰,梅花也失去了原本朱紅的明豔,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大半年前畫的畫,那隻布偶還是故宮裡有名的編製貓,叫阿大。

那張圖同樣遍布這汙漬,但隻有畫作沒有殘缺,黴斑也比蘇方手上那副少了不少。

再對比一圈,蘇方很快就發現自己手上這張,是受損最嚴重的一張。

說什麼隨機分發難度相當,分明都是唬人的!肯定又是師父在後麵搗亂。

蘇方癟了癟嘴,心裡吐槽了一句自家師父,而後便收了心開始專心判斷畫的受損程度以及製定修複方案。

此時,考場外正有一群人緩緩走來,蘇振清走在中間,突然打了個噴嚏。

“喲,老蘇,這是你徒弟在罵你吧?”

“生生給人家加難度,可不要罵嗎?要我我也罵。”

“老蘇,你那徒弟可不好哄啊,想好對策了沒?小心他給弟妹告狀不讓你進屋啊。”

周圍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調侃著蘇振清,伴著一陣笑聲,蘇振清揉了揉鼻子,看向前方的考場,心裡笑罵了句:小兔崽子。

然後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擺了擺手:“那點難度我徒弟還不放在眼裡,走吧,去看看這批小崽子的抗壓能力怎麼樣。”

當他們來到考場時,大家都已經完成了修複計劃製定,開始著手修複。

蘇振清等人的進入驚擾了考生,不少人抬起頭來看,隻見考官對著來人喚著“老師”,又見他們走下來,時不時在某個人身邊駐足停留,仔細觀察著他的修複手法,心裡便對他們的身份有了猜測。

頓時,許多人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哪怕蘇振清等人並沒有對他們的修複做出任何的表示,但這樣沒有任何表情安靜地觀察更讓人感到壓力倍增,有些人甚至連手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蘇振清繞了

一圈,這才緩步從後方走到了蘇方的身邊。

此時,蘇方正把毛巾放進溫水裡清洗,原本乾淨的溫水已經變得渾濁臟汙,蘇方端起水盆走到前方的水池換了盆乾淨的溫水。

對於不同紙質受損程度不同的書畫,清洗時使用的水溫也不同,溫度低了洗不乾淨臟汙,溫度高了容易對書畫造成二次傷害,不過這對蘇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上手一摸他就隻要水溫需要幾度。

換好水回來路過蘇振清身邊時,蘇方嗔怒地瞪了蘇振清一眼,用嘴型給給自家師父遞了句話:

“你又坑我!”

蘇振清咧嘴笑了,不過很快他就收起了笑容,繼續做出了一副麵無表情的高深模樣,站在蘇方的身邊看著他的操作。

蘇方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蘇振清的存在一樣,繼續用洗乾淨的毛巾卷成卷,在臟汙的畫上滾動。

他早已用溫水淋洗過畫紙,此時,隨著他的動作,那些被溫水軟化的汙垢混著水被毛巾吸附帶離了畫卷。

蘇振清看著他的動作,滿意地點頭,隨後便走到其他人身邊查看去了。

蘇方並沒有注意到蘇振清的離開,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眼前這副畫上,一遍又一遍認真地清洗著。

他的動作很快,但力道恰到好處,不至於損傷本就傷痕累累的畫紙,又不會粘不下臟汙,很快,一副山水瀑布就顯露了出來,隻是尚未清除的蟲洞讓這幅畫依舊顯得傷痕累累。

蘇方不慌不亂,取來一張白淨的皮紙附在了畫的表麵,用排刷輕輕將其沾濕,使其與畫紙牢牢粘附在一起,隨後手一掀,便既輕又快地將畫整個翻了個麵。

字畫經過裝裱後通常有三層,一為畫芯,一為托紙,也叫命紙,一為背紙。字畫的黴斑和蟲洞大多都生在命紙上,因此在修複字畫時常常需要揭畫,即把背紙和命紙揭下來,以便後續修補畫芯並附上新的命紙延長字畫的壽命。

《裝磺誌》中說道:書畫性命,全在於揭。既說明了揭畫這一環節的重要性,亦側麵反映出了這一操作的難度。

不過背紙通常質地較厚,揭起來相對容易,蘇方很快就完成了,真正難的,是揭命紙。

命紙與畫心緊緊相連,一個不慎,就會對畫芯造成二次損害,而想進故宮修文物,就絕不能失敗,敗了,就是鐵窗淚。

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如果這是張古畫,經過時間的摧殘,紙張已經變得脆弱不堪,揭起畫來必須小心翼翼一點點慢慢進行,顯然不可能在規定時間內完成。

雖然這場考試並不要求完成全部的修複流程。

但看著這張時間不超過一年,紙張質地依舊堅韌的畫,蘇方覺得,可以試一試。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