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去的時候麵已經醒好了,郝文拿出麵團開始洗麵,隨著麵團的反複揉搓,漸漸洗出了麵筋。
這一步和做涼皮一模一樣,洗出來的麵粉水需要靜置一晚才可以繼續做成漿糊,因此兩人便回了工作室。
剛走近工作室,就見一張書案上鋪著一張破舊不堪的畫,或許是剛取出來的關係,那畫紙還卷著,看不清畫上的圖案。
“咱們手裡的活兒不是還沒做完嗎?怎麼又來了一副?”
蘇方疑惑地走上前,小心地打開了畫卷,剛一觸手,就為其嚴重的脆化程度皺起了眉,動作更加輕柔了一些。
輕緩地展開畫卷後,終於看到了畫的全貌。
那是一副絹本水陸畫,即水陸法會上供奉的宗教人物畫,被稱為“可移動的敦煌壁畫”。
眼前這張水陸畫約摸六尺,背紙命紙有部分脫落缺失,畫芯多處斷裂破損,蟲蛀黴斑更是不勝枚舉,原本豔麗的色彩已經變得暗淡無光……這恐怕是蘇方見過的損毀最嚴重的畫。
不過這幅畫不論從畫芯與背紙的質地,還是從筆觸用墨來看,都算不上頂級,故宮裡為何會有這樣一張配不上皇家規格的水陸畫?
正思索著,蘇振清走了過來。
“你不是說要獎勵嗎?”蘇振清抬著下巴指了指書案上的畫,“這不就是咯?”
蘇方眨巴眨巴眼睛:“……就這?”
“你知道的,新人來的第一年本來是不被允許上手碰文物的。”
蘇方眼睛一亮,抓住了蘇振清話裡的重點——“本來是”。
蘇振清慢悠悠喝了口水,直到蘇方有些要炸毛了才不緊不慢地說:“從前限製新人第一年不能上手是為了保護文物,讓他們有學習的時間,但你們都是有經驗的,再說你的能力我知道,郝文這兩天的表現我也看在眼裡,所以我向上頭打了申請,給你們出個考題,通過了,你們就正式開始加入文物修複工作。”
“考題?”蘇方看了看書案上殘破不堪的畫,“就這個?”
“對,”蘇振清笑得開心,“這可是我花了600在二手平台上淘的,夠舊吧。”
蘇方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不但夠舊,還夠破。”
“那你接不接?”
“接!這怎麼能不接?”蘇方看了眼郝文,見他興奮地臉色微紅,激動得不知道說話,便伸手把他往前推了一下。
郝文樂嗬嗬地,用力點頭:“接!”
“先說好,這幅畫得你們倆自行完成,我們絕不會提任何意見或建議,更不可能上手幫你們。”
“沒問題,不過部裡的儀器我們能用嗎?”
蘇振清點頭:“可以。”
明確了規則後,蘇方立刻將畫送去檢測,用透光攝影采集病害信息,並采樣分析材質,而後開始著手製定修複計劃,光是檢測和計劃,就用了兩人兩天的時間。
第三天,修複正式開始。
這幅畫具
體尺寸為183cmx110cm,尺幅相對較大,對於隻有兩名的修複師來說工作量是巨大的。
因此一大早,蘇方就匆匆趕到了工作室。
郝文來得比他還早,還在外頭等了一會兒,被蘇振清逮到好一頓訓,大約說著些類似“沒有好身體還怎麼修文物”的話,不過到底體諒他急切的心情,進了門就停了。
郝文顯然沒往心裡去,門一開,他就和蘇方衝到了他倆專屬的書案旁。
“兩個臭小子,”蘇振清笑罵了一句。
蘇方和郝文可沒管,他們已經撲到書案前認真對了一遍修複計劃,然後開始給畫除塵。
為了防止本就破碎的畫芯移位兩人隻能在較完整部位用羊毛排筆撣去灰塵,而部分酥脆的部位則用醒發好的麵團捏成錐狀對畫芯進行點沾除塵。
“我要是現在打個噴嚏,咱們就可以多乾個半天了。”
蘇方一句話,惹來了郝文驚恐的眼神。
初步除塵後將畫紙噴水,讓水分浸入到絹紙中,同時將畫紙上亂跑的碎片拚回原來的位置。
確認所有的碎片都在自己該在的位置後,兩人便準備開始洗畫,考慮到這幅畫用了大量礦石顏料,兩人先刷了一遍明礬水,局部掉色嚴重的上膠固色。
洗畫,便是用排筆沾取大量溫水淋在畫卷上將其完全浸濕,由於這張畫殘損比較嚴重,為免衝走破碎的畫心,需要注意將排筆放低。